菊院的娘子病了小半月,不知是福是祸。
云楚的烦心事,日日都有,秦王爷没地撒气,只能把梅院的娘子一个个可劲造。
不就是弹一夜的琵琶,就是扯着嗓子干唱一宿。
第二日,要么手抽筋的厉害,要么整个嗓子说不出一句。
梅院的娘子们都盼着谢轻卿好起来。
谢轻卿装病了好几日,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肚子疼。
萧疏楼自然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分明是想见张道师。
那张道师被他关在醉仙阁里,翠兰最听萧疏楼的话,寸步不离地守着张楚然。
屋里的碳一日日减了,今早索性让嬷嬷端下火盆。
谢轻卿抱着江乔送她的话本,窝在床里干乐呵。
嬷嬷不识字,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
不过,王爷来了,嬷嬷又热络起来。
“娘子!王爷来了!”
寻常时候,萧疏楼都要到饭点的时候才过来的。
今日怎早了这么许多?
来不及细想,谢轻卿一溜烟钻进被窝里,把话本塞进犄角旮旯里。
萧疏楼一进门,眼瞧谢轻卿掘着个腰,不知道在被窝里忙活些什么。
神神秘秘的,必定有鬼。
“在干什么?”
萧疏楼问出了声,被褥里面的身子一僵,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谢轻卿躲在被窝里,手里拿着谈情说爱的话本,身下还护着几本。
在萧疏楼来之前,她都会收拾好东西,把它们藏在柜子里。
那些不正经的话本里除了谈情说爱的事,还有些风花雪月的段子,又或是男女合欢的过程。
上一次被萧疏楼发现她在看话本,硬是拉着她演了一段。
只能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轻卿在干什么?”
还未等萧疏楼掀开被褥,谢轻卿自己从被褥里钻出个头来。
“殿下,您先出去,我还没穿好衣服。”谢轻卿眯着眼,讨好地笑道。
萧疏楼拉着被褥的手急忙放下,人又转过身去,小脸一刷溜的红。
陈四看着主子进去了一会儿,红着个脸灰溜溜地跑出来,还乐滋滋地关上门。
“王爷,谢娘子她......”
“更衣呢。”萧疏楼靠在门板上,笑道。
“王爷,晚上就在菊院歇了?”
“那不然呢。”
谢轻卿搂着书,开了柜子一股脑地塞进去,把柜子门合上。
顺了一手心气,端起架子道:“殿下,您进来吧。”
谢轻卿倒好了水,还摆上了盘果子,头上难得插上了一支簪子。
萧疏楼端坐在她身旁,手里紧张地捏着杯子,道:“哥哥。”
错了,错了。
叫岔了。
这是话本里叫的。
萧疏楼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轻卿还没对他这么好过。
“殿下,这些年,轻卿伺候您,可还满意吗?”
谢轻卿说着,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萧疏楼抬眼看着谢轻卿,那双眸竟顶得出一句“纯良”。
谢轻卿这些年在府里,萧疏楼得操一百个心。
小到上床的功夫,还得萧疏楼替她脱鞋换袜。
谢轻卿被他看得心里小鹿乱撞,躲开他的眼神道:“殿下,我什么都不会,伺候人的功夫也不好。”
“府里的姨娘都是三年一走,我都五年了,您能不能放我出府啊。”
绿豆糕里没下毒,茶里也没下毒,合着是在这等着他呢。
“不行。”萧疏楼拒绝得不带点犹豫。
谢轻卿滴流着眼珠子,又想了个理由,道:“殿下,不瞒您说,张道师是我许久未见的哥哥。”
说着,眼里还得挤出几滴眼泪。
萧疏楼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张道师是出家之人,本就该斩断红尘,况且他姓张,你姓谢,算的哪门子哥哥。”
“表哥,不行吗?”谢轻卿应道。
“可以。”萧疏楼又道:“他一个外男,有些不方便。”
“殿下,我记得每个姨娘都能出门,我想跟哥哥叙叙旧。”
“那也得过年的时候。”
“萧疏楼!你不要太过分!”谢轻卿捏了一把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
“哟,不装了?”萧疏楼不怒反笑,道。
“装?”谢轻卿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尴尬地眨着眼。
她刚才,是不是喊了一声“萧疏楼”。
“你方才喊了什么?”萧疏楼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支着个脑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说道:“萧疏楼,可是本王的名讳。”
谢轻卿捂着耳朵,就好像自己没说过那话似的。
“殿下的名讳,呃...如雷贯耳,尽人皆知。”
“哦,”萧疏楼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耳垂,道:“可是别人可不敢这么喊,还耙耳朵。”
若是萧疏楼知道自己身子骨好了,也记得事,指不定怎么折磨死她。
谢轻卿深吸一口气,渡到萧疏楼跟前,殷勤地添了杯茶水。
软白的手不知道握了多少回,都爱不释手,这会子递到跟前来了,萧疏楼看直了眼。
乖巧的人儿歪着头,澄澈的眼睛眨巴了下,未施脂粉的白软脸颊浮着一层桃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似要将萧疏楼溺死在蜜罐子里。
“殿下,轻卿好久都没出去逛逛了。”
往日里谢轻卿对他都是没有好脸色的,骤然一张乖软的脸凑到跟前,看得他呼吸一滞。
“殿下,殿下,您也知道我许久未见家里旧亲,心里思念得紧......”
那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委屈,说得萧疏楼两耳沙沙发颤。
“一时出言不逊,还请殿下宽恕。”
春日里最撩人的风,也没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