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夫人最熟悉的几个学生里,艾西娅·怀特占据了其中一个堪称重量级的名额。
倒不是说这女孩体弱多病,或者来医疗翼次数有多频繁,而是每次她来这里的缘由都让人感到不解。
或者说,震惊。
一年级的时候,这个“柔弱”的女孩因为和人打架被送来了这里——当然,后来的日子里,这位对她放轻了戒备心的小女孩告诉她,她不是被打的那个。
——她是打人的那个。
揍人揍得脱力,烧了一场,然后被她大呼小叫满脸凝重的朋友送进医疗翼。
庞弗雷夫人才知道,原来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不是因为被揍得太狠,而是揍别人揍得太狠。
再后来一点,是二年级的时候。她又被送进了医疗翼,还是那几个男孩一脸紧张地把她拖过来。
两次她看见那几个男孩的表情,都以为那个女孩差那么半点就要咽气了。
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是被曼德拉草吼了一嗓子。换做是别人,庞弗雷夫人绝不会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一位学生的痛苦经历。
但这正是原因所在——艾西娅·怀特那个小混蛋压根就没有半点受害者的该有的反应。
她没有半点痛苦。
不要说苦,她甚至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一般女孩们还有什么反应?
例如哭诉一下啦,或者说在病床的枕头上画圈圈诅咒一下啦,再就是闷头睡觉一言不发啦——她都没有,她甚至和那个偷溜进来无数次,让她同样头疼的里维拉·迪戈里滔滔不绝。
至于内容——
没记错的话——这绝对没可能记错!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会在自己两只耳朵都没用处的时候,会跟一个校报记者声情并茂地大谈特谈她的十一岁时的感伤情史!
那个女孩就一个十一岁小女孩的感情史侃侃而谈,脸上挂着的放肆笑容仿佛这个悲情故事的女主角压根不是她。
谁会想到“被纯血男孩抛弃后毅然决然拒绝复合的青春疼痛文学女主”就是那个得意的快要掀翻病床的女孩呢?
梅林——庞弗雷夫人闭上眼。
眼前是那本破旧的书,她给来月事的女孩们科普的书,而上一个看完她的人正是艾西娅·怀特。
庞弗雷夫人觉得这女孩不应该看这本书,这种书交给她来编,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艾西娅看完这本书之后深感失望,她揣着这本皱皱巴巴的书冲进医疗翼,然后告诉庞弗雷夫人——这里面的东西哪个女孩不知道?
拜托——什么舌吻技巧——完全不是那回事!
于是艾西娅拽着她可怜的庞弗雷夫人激情讨论了一下午“关于舌吻到底应该怎么来”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去找亿万斯小姐讨论这些呢,我的孩子?”
庞弗雷夫人听她讲那些大胆的话,从前闭着眼睛都能调出来的药剂,如今看着配方调还要愣上几愣。
“虽然我不是个男孩,但谁说绅士风度只有男孩们才会有呢——这些话题对这个年纪的莉莉宝贝而言,是一种打扰,当然不行。”艾西娅振振有词。
“——虽然她脸红的样子可爱的要命。”女孩补充道,还颇为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庞弗雷夫人只好投降。
没人能逃过这个女孩的魔爪——就像没人能甩来一只认定了你的猫狸子。
相似的论题她们讨论过的还有不少。
——“十二个验证你喜欢的男孩是否喜欢你的心机小技巧”。
——“如何周旋于多个男巫之中成为优秀的端水大师”。
——“亲吻时到底该男孩主动还是女孩主动?”
——“怎样的气氛最有益于诱导男巫索吻?”
庞弗雷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连她哪个下午最清闲的时间都一清二楚!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其实也不算太老,有人说她看起来比米勒娃年轻一点——会因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的胡言乱语而脸红。
“孩子,你的经验那么丰富,是从那几个天天和你待在一块的男孩们身上总结出来的吗?”
庞弗雷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出她疑惑多时的问题。
艾西娅掐着自己的下巴,凝眉思考半晌,有点泄气地告诉她:“抱歉,我总是忘记我的朋友们原来是些男孩。”
“那你……”
是怎么懂得比她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人还多的?!
“哼哼,您有所不知——”
隔天,艾西娅抱着一大堆只一个书名就让她惊掉下巴的书进来。
“理论经验丰富嘛!”她回答了庞弗雷夫人心中久久不能理解的疑问。
要说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学生,几十年来,还没有一个人比得过艾西娅·怀特。
她发誓,以后也绝不会有。
*
第三学年没多久,庞弗雷夫人再一次迎来了再次负伤的艾西娅,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梅林不戴眼镜都能看见!那压根不是我的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扫大街都没人要的破扫帚!”
艾西娅义愤填膺地抗议着詹姆的言论。
“可是,梅林本来就不戴眼镜啊——”詹姆扶了扶他裂了半边的镜框。
“不算亏,我从没见过博克斯嗷嗷叫的样子!那叫声和非洲河马有的一拼。”
“确实不亏,代价是你可怜的朋友摔断了一只手臂。”
艾西娅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拧詹姆的背,西里斯在旁边隔岸观火,笑容灿烂得仿佛被拧的那个人不是詹姆,而是他们“亲爱的鼻涕精”。
——说到这里,不得不点名表扬一下詹姆阴阳怪气别人的水平。
当他听到莉莉叫斯内普“亲爱的西弗”那一秒,斯内普的学园生就注定活在西里斯和詹姆一人一声“亲爱的鼻涕精”的阴影里。
艾西娅默默地心疼了他一秒,然后想起自己摔断骨头的胳膊——顿时就觉得他也没有很惨。
至少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