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有茶茶馆。
七日余的联合演出今日最后一出可算是要结束了。
首日,迎人去班子,楼外人山人海扰民不堪,而被和楼众店铺联合举报了扰民。
第二日,凌何班首次在和楼上台,和楼重整台子上坐吵嚷且半路上来骂街,在被商铺人们联合举报同时,还被普通听戏的观众叫骂一通,若不是这场卖得座多,提前说定了不好给退票,张家班的听众早跑了。
当日的场面实在是……简单点说便是,酒水茶壶,苹果大梨,桌椅板凳,衣裤鞋袜……打肉眼能看到的东西就差再天上飞起了。
只是那日同小九闲聊时被叫走的张笑愚早早离了张家班并没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
也真是因为她没瞧见这场面,使得当时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险些把台子周遭商铺和进来商铺的行路人的天灵盖掀飞。
如若张笑愚当日在,以她的性子,单只站在台上扯着嗓子用着粗犷的声线给众人说情讲理,也差不多能平了乱子的。
几个月之前,有这么一次,便有个类似这的小事。
是个很常见的流浪无家可归者,衣冠褴褛,先是来势汹汹不买票且硬闯张家班后台和班中大堂。张家班里里外外来了十好几个人都拦不住,那人还威胁说什么“要是敢报官他就放火烧了班子”。
最终还是请了班主出面。
“哎,您别生气嘛,来我给您安排个地方您先好好歇着,票这东西什么时候想给什么时候给嘛,不着急不着急。”
本是要让班主出面把人劝出去,但张笑愚却在被一帮抓耳挠腮的人急忙火四地请去了后,反而客气地请人进了屋内,还给安排了个安静的地方。
“……真不是我好心眼儿,我怕他坐人堆里再跟人打起来……”安顿好了那人之后,张笑愚悄声在旁边把她叫过来,还说她“真是善良啊”的人耳边道,
“我去报官,”二人离开安顿安排闹事之人的地方后,张笑愚四下张望半晌,在小九耳边,“等我把官员找来。他们应该能坐门口堵那个穷闹事儿的,看着点别让他放火一旦有问题赶紧上门口找我。”
小九听后连连点头,“能保证万无一失嘛~”而后提出问题道。
“那官也不能不报啊。”
……
今日最后一日,张家班被凌何班要求唱一出《剑指:红颜英豪》。
“你说这缺不缺德,啊?他们头一次在班子唱的这出,这回还指定让咱唱。就凌何班他家的人不瞪大眼睛狠狠对此一番,再给张家班挑刺,大肆宣扬张家班能耐不行再。到时候“里外不是人”说的可就是咱。”
张笑愚第一次接到文令府最后一天的排戏的标准“联合的两个班子需互相指定对方唱的本”,后不到半天的功夫凌何班的指定就来了。打眼一瞧,《剑指:红颜英豪》
“那就好好唱呗,反正他们挑刺是他们的事情,听戏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全是他们家的人,”还是小九,脑袋上绑了一百来个小辫,“我听说他们杨老板还挺惨的~被当挣钱工具,想干嘛都由不得自己,挺可怜~”
这话倒是把张笑愚说得嗤之以鼻。往日聚总是有些同情心同理心的张笑愚此时此刻,被隔应地白眼眼翻上天去了。
“可怜。先不说被扰民的商铺掌柜可不可怜,被攻击到封箱的人可不可怜,被耽误听戏放松心情的人可不可怜。单说咱即将挨骂,咱就够可怜的了。”
小九听后尴尬一笑,不知说何是好,
“不是,可怜还是可怜的~大家觉得他可怜和他做错事儿不发生冲突。再人家是被控制的嘛,他能做了什么主。”
闻言张笑愚决定同小九好好讲明白,直接把漫不经心靠在有茶茶馆的楼梯边的小九拉到桌边,掰扯道,
“比方说一个人童年惨得不行,但一天能挣八百圣钱,然后某天刀人犯法,你能说因为他惨被他刀的人就不无辜嘛!”
听罢张笑愚得话小九愣了一下,
“啊!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这样,怎么还扯到刀人了呢。还有为什么非要提一嘴挣钱呢……”听完张笑愚得话后,小九暗自纳闷儿。
总感觉,老板好像知道点什么。
……
“有道是,虚实瞬间两相望,善恶皆需一人当。世叫贤妻我安于太平谨匆忙,安奈何烽火凶狠我必任本职为一将。啊呀,可奈何,可奈何……”
此次的姜红颜的扮演正是张笑愚,同杨二三的姜红颜属于是……中门对狙……?
被欢呼雀跃所环绕的戏台之上,紫袍官服的姜红颜与夫对坐于红绒布盖着的方桌两侧,子女皆立于父母身后。
戏文言辞恳切,唱腔略带着决绝和悲凉,一时间同热闹非凡的观众席格格不入。
姜红颜虽是文官,但角色形象常用的将女,据张笑愚的理解,应当是想表现出这姜红颜的血性和坚韧之性。
当然也有不同,杨二三那个姜红颜就差成怨妇了,又怎么可能会用将女形象。而张笑愚身高并不太高,但身段气质却有种“凛冽”只敢,尤其在台上时,并不是过于柔美。
姜夫蹙眉摇头,唱腔却是婉转哀叹,
“我妻能语巧辩言,信地习得它国三语言,十年来费心与朝中,功德不只众人所识三四件,为夫一一记得全。我妻命为龙凤诞,才识千万得呈现。为夫草草一村夫,又何妨弃我将志气报于皇恩——啊——”
叹毕姜夫起身,起身上前。此时台边弦子声音骤变,从哀婉的点点之音变得似流水般温润。
弦音骤变后,姜红颜同叹,坚定的眼神柔软下来,脸上也略微挂上了笑容。
“我夫君已过而立年,杂事皆可自承担。你我儿女年幼小,天下儿母哪会不惦念,离家三日且不安,此番不知将离几年。白日里思我儿女用度与吃穿,夜里思我儿女学识是否全,闲时念女我泪潸然啊——”
边唱着边起身,从红绒布盖的椅子上起身,身上长衫戏服垂落下来,长发盘起的头上银色珠钗伴随着起身和微步前行而轻轻相撞,发出脆声。
眉间一梅花花钿,的张笑愚缓慢抬起手于身前,脚下细碎步伐及其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