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终于降临在北风席卷的土地上,像一位持着明丽火焰的女神,将来自荒漠的邪恶阴影驱赶至大地角落,带来短暂的安宁。(注1)
人类位于北方的城池,古老的风雾之城,在春日晨曦中展露出她历经风霜的容颜。
这里与神圣一族的暮春之地相距不远,六十年前,领主吉罗德曾在上一任城主还在世时,亲自前来拜访过。
据说那是自从河畔王国灭亡后,人类城池与神圣一族重新开始密切往来的萌芽,只是后来,普利莫事件导致人类与神圣一族再生嫌隙,这点细弱的萌芽也就在寒风中断裂。
如今,六十年过去了,上一任城主早已入土,现任城主也已迟暮,风雾之城的权力更迭,终于再次拉开了序幕。
掌管风雾之城的克洛瓦家族有三位新任城主候选人,一个比一个充满野心,其中最年轻的,是掌管城卫队统辖权的巴特·克洛瓦。
这个巴特·克洛瓦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娶的妻子出身显赫,有了妻族助力,顿时平步青云,连关系一城安危的城卫队都落在了他手里。
据说巴特有一群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但正经妻子所生的孩子只有一个,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叫做诺拉。
此时,这个孩子正在风雾之城的街道上,手里拿着一只风筝,拽着线极力奔跑,试图让它飞向天空。
街道两旁的小商店与摊贩们纷纷避让。
然而诺拉的风筝还是没有飞起来,显然,今天没有合适的风,不是一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在尝试了几次,依然失败后,诺拉赌气地将风筝往地上一丢:“不玩了!回去!”
跟在她身后不远的两个护卫默默跟上。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高挑纤长的身影,那人全身包裹在一件灰色的披风里,长长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高挺的鼻子。
一只手从披风里伸了出来,捡起那只被丢在地上、摔断了一截翅膀骨架的风筝。
那只手将风筝轻轻往上一托,看不见的上升气流便汇聚到了一起,将风筝带上了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诺拉闻声回过头来,就看见原本属于她的那只风筝飞离了地面,而那双陌生又神秘的手正好收回灰色的披风里。
诺拉一时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那只手纤细修长,肤色莹白如玉,五指之间仿佛藏了一只风流灵巧的蝴蝶,连带着手腕和整条胳膊,延伸出优美的线条与弧度,显得格外吸引人眼球。
诺拉从没见过这样的手,所有的手在这只手面前都显得那样粗俗蠢笨,不合时宜,就连她母亲温暖的手,也没有这样令人着迷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这只手会魔法,这只手用魔法让她的风筝飞上了天空。
诺拉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然而她没能来得及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谁,那个人很快就将手收回了披风里,然后转身消失在街道尽头,步伐那样轻盈迅捷,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在那个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诺拉依稀听见了,从披风里发出的一声轻笑。
诺拉急了,扯着一旁护卫的胳膊哭喊:“刚刚那个人!刚刚那个会魔法的人,我要找到他!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小姐……”护卫为难地杵在原地。
一直到走出一段颇远的距离后,确认身后并无追踪的痕迹,宋为妍才在某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往真正的目的地走去。
那是一间陈旧窄小的铺子,静静地伫立在一个拐角处,铺子的窗台上挂了一排铁钩,上面挂着成串的风干肉类,底下的砧板上,则摆着还算新鲜的生肉——两天前更新鲜一些——现在正折价出售。
老板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瘫在一旁的摇椅上打盹,因为生意不景气,连刀都没磨,随手扔在了一旁。
一声突然响起的鸟鸣惊醒了老板,他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一抬头,却看见是个人站在他的摊子前。
“见鬼了?我刚刚怎么好像听见鸟叫了?”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招呼起眼前的客人,“这位客人,您要买肉?要多少?”
那位客人浑身都藏在灰色披风底下,看上去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让人想起传闻里四处流浪的魔法师。
只见这位客人伸出一只手,在砧板旁放下半枚银币。
“这些,能买多少?要生肉,新鲜的。”是个刻意被压低了的声音。
老板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客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位客人恐怕年纪不大。
再看那只手,肤色白皙,指尖纤细,恐怕还是位女客。
就在老板称肉之时,那位客人的披风里突然又传来了那种清脆的鸟鸣声。
这回,老板确认自己没听错,他甚至还看见,那位客人的披风底下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尖锐的鸟喙露出一点,又被那只手推了回去。
老板称完肉,用生菜叶包好了递给那位客人,立即眼尖地看见,那只尖尖的鸟喙又伸了出来,一口就将他刚包好的生肉啄了个缺口。
老板吓了一跳,将手猛地往回一缩,生怕被那鸟喙啄上一口,这种吃生肉的家伙,一看就是猛禽类,只怕这位客人,也绝非什么寻常人。
那位客人又快又稳地接住了那包生肉,发出一声轻笑:“小家伙饿坏了,吓到老板了,不好意思。”
这客人一笑,原本刻意压低的声音就没压住,露出点清灵动听的本音来,老板一时失神,不过毕竟是生意人,下意识客套了几句,等他回过神来,那客人已经转身走了。
宋为妍给小无色鸟买完口粮,又绕了两条街,才回到住处。
离开极北荒漠时,她本来没想带着这小家伙,毕竟它毛都还没长齐,实在是个麻烦。
可惜,这家伙听不懂人话,非要跟着,就算是蓝斯也没法和它商量。最后,宋为妍只好将它带上了。
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光是吃食这一项,就是不小的开销。
宋为妍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