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令潜亦不敢懈怠,打起精神将嫁妆一一过目。
在吉旦门中央,早铺上了长二十米宽五米的红地毯,两把嵌金丝线的蜀锦龙凤椅面南背北一字排开,背依羽制长柄扇翣,障尘蔽日,两侧铭旌、龙藩凤旗迎风招展,皇帝和殷贵妃正端坐在龙凤椅上。西面早早摆放着一个供有三个灵位的祭拜台。内廷礼乐鼓手摆好阵仗根据时辰安排演奏礼乐。后宫妃嫔及椒房外戚、皇家宗室、长公主与公主的外室、皇子、皇女、诸王王妃、驸马及子女,以及大臣的命妇等依位次站立两旁,左右宫女内侍无数。
待嫁的宜昌公主,由一群傧从拥簇着,正在纯华殿偏殿梳洗妆扮。此时她的发髻刚盘绕定全毕,面上脂粉浓淡正相宜,霞披也已披上,唯有凤冠还未戴好。她嫌凤冠重,为此唠叨了许多天,曾偷偷要求让宫廷里的制冠工匠在凤冠上“偷工减料”。此事被殷贵妃知晓,认为“偷工减料”不合礼制,也不吉利,命令工匠按标准制成并早早送到未禧宫检验,规定婚礼前两个月每日有一个时辰让她戴上适应凤冠的重量。过去一段时日,她被这沉重的凤冠折磨得够呛,以致结婚当日害怕戴,能少戴一个时辰就少戴一个时辰,算计着等到驸马前来迎娶时再戴不迟。
围在她身边的八位傧从,都是从京城名门望族、官侯之家千挑万选出的未婚女子,个个花容月貌,举止得体,其中章令潜的女儿章青砚尤其为宜昌公主喜欢。
早在一个月前众傧从集中驻入尚礼局演习婚仪时,宜昌公主就注意到了章青砚,初见她素颜白衫夹在一群艳若桃李的贵胄之家女孩当中,反显得鹤立鸡群,引得陈可宜的目光随她的身影转来转去。听说她擅长琵琶、写字,平日行事不拘小节、喜好风雅的宜昌公主不免又对她好奇又仰慕,自多了一份求近心。
演练过了两日,一次宜昌公主又亲自到尚礼局来,在一间宽大的更衣室内,看到坐在众傧从间的章青砚,含笑走进来,唤道:“青砚!”
傧从们见公主突然来了,全部起身迎接。
“免了——有劳各位了!”宜昌公主款款而来,抬手朝每位傧从点头致意,最后径直走到章青砚跟前。
“臣女章青砚,拜见公主殿下!”章青砚行肃拜礼。
宜昌公主拂袖弯腰:“不必行此大礼!以后,你我只以常礼相见,如何?”
章青砚闻言,连忙将右手压左手上,双腿并拢屈膝,低头行了个常礼。
抬头间,发现宜昌公主如她一样的形态,真的也给她还礼了。
章青砚微愕,旋即,抿嘴一笑。
她一笑,宜昌公主也一笑,彼此自生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