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清韵打探出这两日陈鉴住在宫里照顾生病的纪悦妃未曾回楚王府。在陈鉴外出前一天卯时一刻,便派人向宫闱局投贴,请求晋见楚王。辰时帖子送出去,陈鉴却回了楚王府。未时初刻宫闱局才将帖子送到楚王宅邸,至申时初,恽良才拿帖子进了书房。
“贴子投到宫闱局去了,司马姑娘大可不必这样费周折,这两日殿下去过须岩巷的碧春茶楼,她可去那里找您,何必到宫闱局投贴,闹得整个皇城都知晓。”
陈鉴正埋首舔墨写字,听了恽良的话,才将笔慢慢搁在架子上,漫不经心地问:“她又想做什么?”
“让人觉得她和殿下交情笃厚,然后使外界议论,这样殿下就处于被动,且殿下正议婚,所有人也会往这方面想。”
陈鉴抿嘴一笑:“这难不倒我,我本不在乎,更不会让自己勉为其难。”
“我的殿下,您不在乎,可人家是姑娘,又是陶和长公主的继女。”
“陶和姑母管得了我?我本不稀罕。”
“那是殿下有悦妃娘娘在,才敢这样说。要是换成穆王殿下,断不敢这样讲。”
陈鉴点点头:“提到七哥,我这几日也未去看他。明日就要出远门,只能等回来再见。”
恽良道:“今日一早,奴婢在穆王府前遇到忠玉,说穆王殿下这几日常去宣化街。”
“从未听他说过宣化街有什么特别,要说特别,是有几位朝廷大员的府邸在那里。”陈鉴想了想摇头,“七哥从不与大臣往来,他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宣化街上蔷薇开得正盛,许是去那里赏蔷薇。”
陈询酷爱蔷薇,连恽良也知道,去年陈鉴还从灵州带回几株南域的千叶白蔷薇树送给他,他喜欢得很,每日督促忠玉看护着。半月前蔷薇开花了,他还约陈鉴去他府上赏花,笑称“此花绝胜佳人笑也”。陈鉴便也戏虐问:“笑可买乎?”陈询回道:“可!”随手拿出三百钱送到陈鉴手上,于是两人笑成一团。(9)忠玉瞧见了,连忙拿起剪刀剪下几株蔷薇花枝送给陈鉴,陈鉴又笑道:“再过几日,科考张榜,多少中榜者要踏马簪槐。我这视科考为儿戏者,只有牵马折蔷薇的份儿了。”
想到这里,陈鉴笑道:“你说七哥这个人,素日待人冷冰冰的,却对蔷薇这娇弱的花儿情有独钟。”
“可不是。那日我去清王府送物件,看清王府里也种着很多蔷薇,想必也是为穆王殿下种的。”
“嗯。早听七哥说大哥为人心细,果然如此。”陈鉴又道,“提到大哥,我记起来了,上次从浙州带回的绸缎,你得空送再几匹到清王府。”
“殿下忘记了,上次送过一次,清王殿下说平日里他和王妃只穿粗布麻衫,还要下地劳作,丝裳用不着,又让奴婢带回来了。“恽良一边说,一边为陈鉴整理书案上的宣纸和笔墨,“先说这司马姑娘怎办?殿下将来会有王妃和侧妃,多娶一个也没什么。”
“你这奴婢,还不知我心?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这且不论,那司马祁巧言令色,又喜信口开河。母妃说太子近来常去陶和姑母的府上,我更要避嫌。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我看司马清韵太天真,也太率直。女子招摇,非我所喜。”
“奴婢看不尽然。单说他们家的二公子左右金吾卫将军司马清焕就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做了将军,是几人才有的前程。那司马姑娘性情率真却好,一眼看过去没藏着掖着,若殿下将来娶个心思缜密的人,只怕更累。”
“我不欲求之,也不愿别人追之。我必等到那心仪之人,如在千鄣山遇到的弹琵琶人,若她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定喜欢。”陈鉴拿起毛笔,下笔写出一个“柔”字,又写下一个“悟”字。
恽良看了看这两字,叹道:“唉!司马姑娘那有这等性情——姑且不论这些,这帖子来了,该如何打发?”
“不见!”
“好。奴婢这就去办。”
恽良出了书房到来大门前,将陈鉴的话转告给了司马府等候回话的仆人。
那仆人回到陶和长公主府,不敢直接去找司马清韵,却又不得不去,期期艾艾走到司马清韵住的长湖楼附近,却见司马清韵正在院子里舞剑。
此时近了傍晚,因是仲春日头长,阳光下那剑光寒烁,格外亮晃人眼。那仆人看着看着不觉身上一寒,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许是舞了一会儿了,司马清韵停下,仆人本欲上前通告,却见她收好剑,又拾起搁在梅花树枝上的一个一丈多长两头挽结的红绸,旁若无人执绸而舞。
这时一个年长女使走来,见仆人不敢上前,便问有何事。
“览雨姑姑,婢子是从楚王府回来,楚王府的人说楚王殿下不见咱们姑娘,让婢子来回话。”
览雨点点头,叹道:“难怪你不敢上前和姑娘说明,每次传帖子说不见,姑娘必要发脾气。”她拿过仆人手里的帖子,“我来和姑娘说。你去吧!”
览雨走到梅花树下看着司马清韵,只见她用一块红绫绸包扎发丝,一双晶亮的眸子媚意天成,却凛然生威,胸前是一抹乳白菱缎裹胸,外束绯红麻质窄袖褂,早被汗水浸湿。舞了几个回合,才发现览雨手捏帖子站在一旁,不悦显于眉梢,丢下红绸一声不吭径直朝长湖楼正厅的延廊走去。
延廊最尽头搭起木兰架,一簇簇紫藤漫漫而垂,架下有个描金鸟笼,她伸手从旁边的米袋里捏住一颗小米,打开笼门将手指伸到小鸟面前,温柔地劝小鸟来啄食,鸟儿却惊慌着在笼子里跳啊跳,还扑翻了盛满水的小玉杯,她这才面呈恼色,抖落手指上的米,”啪“的一声重重地将鸟笼门关上。
览雨伸手扶住摇晃的鸟笼,等到鸟儿不再扑腾呼叫,才柔声道:“姑娘何必生气!仔细伤了身体。”
“谁说我生气了?”她兀自嘴犟。
“还说不气不气,都这样儿了。” 览雨为她拭了拭额前湿漉漉的发丝。她比司马清韵大七岁,司马清韵从小没了母亲,后母陶和长公主脾气古怪与她相处不恰,除了父亲司马祁就览雨最关心她,私下里称她为“览雨姑姑”。
“九殿下的确出众,可要两情相悦才行。姑娘出生贵胄,何愁遇不到更好的男子。”览雨淳淳劝着,发现司马清韵脸色更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