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登时一片亮黄,和着窗外映射进来的晨光嫣红透亮,契合室内还未散去的暧昧,映衬出一室的旖旎。
忽然外面发出数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荃葙一边勾起帐幔,一边扭头循声望去,自语道:“昨儿晚上听到太子嘱咐刚鬣儿,今日一早要将两盘清梅搬到寝宫外,想必是他们在搬运呢。”
“一大早运梅花作甚?”章青砚这才张开眼睛不思其解地问。
霄环又拿起剪刀剪烛台花煋,笑道:“原本大婚第二日一早就该在新房里放两盆双喜花以示吉庆,现在是冬季,梅花清雅又酷似双喜花,太子以为这样可以代替双喜花,才嘱咐奴婢们备着呢。”
青砚听了来龙去脉,不由脸颊发烫。荃葙笑嘻嘻地为她掖好被角,正要说话,却听霄环笑道:“太子思虑周全,等会儿陆医女来为姑娘诊脉,一来不惹人注意,二来也知道姑娘身体状况如何。”
荃葙人忍不住掩口吃吃地笑:“我想太子殿下是等不急了,盼着姑娘能马上有喜呢。”
章青砚没曾想她们开起这玩笑,坐起身体,含羞嗔怪道:“你们俩个又被我纵容惯了,在这里也说话没的规矩。”转念一想,进东宫数月这是她们三人第一次这样说说笑笑,而此前的不愉快全是因她引起的,那些时光竟也浪费了,刚刚假寐后一睁眼,就看到陈询正躺在身边痴痴望着自己,心里不由蔓延出前所未有的甜蜜——原来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对望也甘之如饴。
又听霄环笑道:“姑娘今日好生休养,小厨房里早备了些补血益气的膳食,到了卯末就会有人送来。”
“这般动静不怕闹得合宫都晓得?”
荃葙不屑:“咱们宫里做补膳,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么?就算她们知道又怎样。刚鬣儿可时刻记住姑娘的好,平日里管理东宫内务,一发现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早早就知会我与霄环防着呢。”又理直气壮地道,“早前儿咱们心里有顾忌,现在全过去了,看谁还敢对咱们说三道四。”
霄环明白章青砚所指,也点点头:“刚鬣儿年纪虽小,做事确是面面俱到。以后藤光苑再有人来打探消息,咱们偏不要藏着掖着,只管做给他们看便是。”
章青砚心存愧疚,又念及到陈询的好,抱歉道:“我知道你们往日的不易,为我操了不少心。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自当好生待太子,如他待我一般。”
当晚亥初,陈询迈开欢愉的步子跨进宜阳宫,一进来就见到正殿里燃起烛火,章青砚领着霄环等几人在清点物件,连刚鬣儿也在一旁帮衬着。
他今日早朝后曾陪一位大臣到碧霄山庄打马球,因打球耽搁时辰饿过了,午膳反而进的少,下午又奉旨去督查含乐宫,几番来去顾不上用餐,早腹胃饥饿咕咕,因着心情太好也不觉有多累多饿,这般轻快地进了宜阳宫,就一厢边宽衣、一厢边嘱咐刚鬣儿传膳,又急匆匆直朝内殿奔去。
刚鬣儿跟在后头,接住他丢下的剑袍笑道:“殿下,太子妃早嘱咐宜阳宫的小厨房里备着呢——这不,荃葙已去传了。”
霄环闻声从内殿走出来,也笑道:“殿下,荃葙正在小厨房呢。”说完朝刚鬣儿努努嘴,见刚鬣儿会意,又道:“奴婢记起一件事要请刚公公帮忙,现在就去看看。”说着拉住刚鬣儿一起出去了。
陈询走进寝殿,瞧见章青砚头上只挽着一个家常螺子发髻,一朵银白柔黄的细长菊簪随意别再发丝间,面上不施粉黛,唇不点红而润,着一袭乳白色柔绢夹丝曳地长裙,体态轻盈,纤肢婉窈,正拿着一本清单看得认真。
他想悄悄从背后抱住她,便放轻脚步朝她靠近,谁知走了几步,章青砚就转过身来,他只好笑道:“咦,你怎知道我来了?”
章青砚见他脸上洋溢的欢乐,也分外高兴,“我想你该回了,就朝外望——果然回来了。”
陈询哧哧笑问:“你一直在等我?”他说话的时候是愉悦的,眼睛里不由溢满浓浓情意。章青砚反而脸色讪讪,转过脸佯作看账单。
他不由弯着嘴角也凑上去,“呃!——这不是前些日子就整理好的,今儿怎又拿出来看?”一边说一边从她手心里抽了张单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眉一洒,调侃道,“你这样仔细,是担心自己出错,得罪了哪位娘娘,让我没面子么?”
章青砚台一把扯过他手里的一张清单,嗔怪道:“可知我清点了半日才这般整齐,你却随意抽了看,回头我还要整理——快别瞎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