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感,也没忘记要保护章青砚。
章青砚感动之余,亦有草木皆兵之恐,心里更加紧张,便嘱咐阿冰:“我这里不需这样多的人守护,你还是去在探探越州转运府邸里的情况。唉——不知道哥哥嫂子现在怎样了。”
霄环曾有过的那种为章青均终生不嫁的念头已荡然无存,对人对事也变得越加冷静,见章青砚乱了心绪,劝道:“若真有事,少夫人必来储楼,这些天没来,想必无事。”
“那是嫂嫂得知我有孕,才不来叨扰我。”
“愁苦会影响胎儿,太子很看重小皇孙,您要仔细保重。”
章青砚想起那天陈询知道她有喜时的情形,只觉所有的事态发展还是与她的意想背道而驰——她刚刚与陈询相爱,他们刚刚有了孩子,难道这一切将要幻灭于外界的干扰么?
霄环待伺候章青砚午睡后,因心境沉沉,便趁空闲独自一人走到储楼东殿外面的庭院中透气。但见树朗花疏,云淡风轻、山褐峦墨。又走了几步,发现张晁领正着一群侍卫在院中甬道间巡逻,章青沣也在巡列中,他们个个神情严肃、谨慎敏达,气氛极其低沉,越发惹得她心绪沉重。
走近戍卫署亭,远远瞧见齐斐扬一人正坐在亭子里,只他身穿禁军戎装,旁若无人地翻书默诵。霄环本欲继续朝前走,不知为何却停下,还不由自主地朝亭子里走去。
齐斐扬蓦地抬头发现是她,却一点也不讶异,只将书搁置在案台上,站起身来问:“霄环姑娘近来忙得很,怎有闲情来这里?”
自从上次被章青砚玩笑几句,霄环每次见到他就像有了心病,他这一问好似她故意走来与他相面似的,面容不由微讪,只笑道:“奴婢路过,见齐大人读书认真,不免好奇——是什么书能让大人这般废寝忘食?”
齐斐扬不喜欢听她自称奴婢,总觉得她不是奴婢,便垂下眼皮瞥了一眼书皮,喟然道:“我素日里只知道习武,很少研究学问,今日一读《管子·治国》,才知学问在这里。这学问岂是我往日里胡思乱想就能明白的。”说着,又翻开书页,招呼霄环坐下一起看,“管子说: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本朝开国百年,富裕鼎盛,万邦拱仰,陛下创出千古基业,不朽之功,前无古人,亘古未有。”
霄环道:“这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丰功伟业。难道齐大人因为管子这句话,还有其他想法?”
齐斐扬点头叹道:“你说对了——你看管子又言:治国常富,而乱国必贫。国家大治,百姓安心生产,民富国亦富;国家动乱,田园荒芜,国库耗散,民穷国亦穷。朝廷表面一派繁荣,整日莺歌燕舞,实则却是江河日下、徒具盛名。谁不知如今内廷明争暗斗,大臣之间明着兵来将往,暗里排挤结绊,全是这盛世带来的后症。”
他沉思一会儿,继续道,“恐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别的不说,就说时下很多王公大臣家祖茔多置田地,家塾设于其间,放高利贷还以为生财之道。让习惯祖荫庇护的贵族子弟,寒窗萤火去科场博取功名,只怕难。如今朝廷的钱粮、人事、行政皆受陛下节制,陛下有一言九鼎的特权,特权之下自然滋生了盘剥克扣。虽然能干,但到最后总是脱不了专权、甚至弄权的污名。一言蔽之,世界离了谁都要转,重要的是要有规则。如果每个大家勋族,能族中长幼,大家都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如此周流又无竞争,又无典卖之弊,那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霄环倾佩地看了看齐斐扬,难怪太子素日里总称赞他,太子妃也欣赏他。念及自己的身世,祖辈祸起于皇室的权利争夺,致使全族一败涂地,只余下她一人苟活至今,即使将来得以昭雪,依皇帝的处事风格也不会再重视她的家族,何况她的族人全部死去了。如同在“四皇子事件”中遭受清算的于家,故驸马于才智因婚上佳公主,即敏王兹的同母姐姐,又因素日与故太子理关系密切,所以被人利用牵扯进“四皇子事件”。后来殷氏被铲除,皇帝即使知道于氏无辜,也不肯再将于龙招回京城复用,个中缘由在于皇帝不愿承认错误。
于是她也喟叹道:“国强则边安,国弱则邻欺。可这些年来,我朝边境常常不稳,连带京畿四周也怪事频发。我以为是奸臣当道所致,奈何奸臣不死,国将不国,如何能让太子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