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晴好,章青砚做完道法携霄环、荃葙回到柏榭。
此时已是午时初刻,她们住所里飘来一阵阵饭食香味。
荃葙笑道:“上佳公主指派来伺候的小姑子持雪真不错,每日打点好等我们回来。”
霄环打趣道:“现在你没事可做,就安心修道。”
荃葙亦笑了:“也只有如此。”
章青砚也笑道:“外事纷杂,这里也值得长久居住。”
荃葙道:“姑娘所言极是。以后我们在此自耕桑麻,亲手纺纱,做个农人也不错。”
进入柏榭,看到一只灰色小狗正在院落里徘徊,看样子是觅食而来。章青砚便叫荃葙取来食物喂它,那灰狗吃饱饭足,满眼感激与不舍,干脆躺在门槛边呼呼大睡。待到申时二刻,灰狗醒来,趴着门框呜呜喊叫。荃葙开门欲驱它离开,章青砚走来阻止:“留它在这里吧!”
“怕扰了姑娘休息。”
“这里人烟稀少,有点阿猫阿狗也好,我们又何必冷血无情。”
荃葙便将狗唤进门内,又去厨房拿了些食物给它,灰狗更是粘人,荃葙便想着采些葛藤枯草之类的为它做窝。霄环随她一起到附近的山脚下,两人一边收集枯草葛藤,一边说话。
荃葙叹道:“这里清寡,也合了姑娘的心性。”又道,“上佳公主真是苦命!想必当年以为故太子为未来国君才极力攀附,谁知后来于家被抄家、杀头、流放,如今于家的人回京了,她却回不去了。于驸马到底有些不干净,又早死了。”
霄环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想了想又道,“虽说这里的人再也走不出这山头,可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你说话以后也要像在东宫里一样小心才好。”
“嗯。我也就在无其他人的时候,和你说说。你说这天长日久的,清净是清净,但毕竟在荒郊野岭里。”
“可若姑娘不与太子仳离,现在也许连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大人去元州,真的会平平安安做个县令?唉!咱们能得一清净已经很好了。”
荃葙明白霄环所言为何,脑子里忽然想起尉迟眉月,心底有些不爽,“所以姑娘没有怨恨太子,哪怕他日后真的食言不来接她回去,也认了。”
“若无太子的情意在,姑娘日后回去也不得安宁。其实到绝响观可当做对太子的考验,若将来真来接姑娘,那就是言真意切,若将来听了尉迟良媛的话不再想起姑娘,姑娘不回去留在这里也罢。”
荃葙看住霄环,”姐姐这会儿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从到这里来,我时常想起尉迟良媛呢。”
“哦。”霄环看了看四周碧绿葱荣的树木, “姑娘不爱骅骝缁軿,绮丽华堂,却时刻念及太子与她的父兄、嫂子、侄儿侄女。不管如何,我和你既跟了姑娘,就要细心照看着些。”
见霄环不愿多言,荃葙只好笑道:“那个自然。这几日我瞧柏榭四周有些土坡畖地可以种桑育麻,再砍一些木材做台织机,这日后啊咱们可免受寒饿了。”
霄环“噗呲”一笑,“你啊,除了口直心快,其他都好——这样早谋划着,我们还愁不能度日。”
转眼到了初冬,鄣南山盘于流湖虚谷间,自比别处阴冷。因着绝响观植满翠竹与柏树,为四季常绿乔木,所以每日绿色如常,单看色彩虽不胜仲春那般碧翠,却胜若隆夏。
数日前,张哲熙又托霍珽从越黔馆驿里运来一批过冬物资,荃葙到山下去接应,临了执意要请霍珽上山。
“此处正如大人所言,清净得很,虽有观主,实际是上佳公主持掌,公主豁达,大人上去便是。”
“我知道这里安全,也无多少规矩,可到底全是妇人居住,我去不便。”
“无妨!太子妃住的柏榭偏幽,太子妃也惦记大人的好,上去坐坐也是应当的。”
“好吧。”霍珽便不再推辞,拍马就随荃葙到来绝响观。
这天阳光真好,只是近黄昏,冷气泛周余身,不甚寒丝丝的。
柏榭内霄环与持雪已做好晚膳,正在等待去做道法的章青砚,闲暇无聊之余,两人蹲在门前便拿着一根鸡腿喂灰狗。
发现霍珽的身影,霄环欢喜,忙起身迎上去,“霍大人!”
“霄环姑娘,来!来!来!帮搬运家什!” 霍珽远远站着,笑眯眯朝霄环招手,一转眼看到持雪,又笑了:“持雪也在——正好,东西多,大家一起搬。”
持雪骤然看到霍珽欢喜得很,正要欢天喜地迎上去,只瞧霍珽似无事人一般,她的停了下来,嘴唇颤了颤一些话还是咽了回去。
荃葙眼尖,发现他俩似很熟悉感到意外。只见两批健硕马儿驼着一辆乌色车厢,厢里堆着全一灰色的棉褥、坐垫、道服等,颜色乏艳,却质量上乘,还有两箱子新鲜果蔬,一看也是上等食材。
等到搬完已近酉时二刻,章青砚也从道场回来了,于是五人坐着一起用膳,至戌时初霍珽才下山。
霍珽走后,她们四人仍在堂屋里坐着。外面冷风呼呼作响,章青砚关心道:“这山路一到晚上就有冰冻,霍大人此去,不知安全不安全?”
持雪笑道:“无妨!霍大人常走山路,会安全的。”见她三人讶异,又笑道,“霍大人是我的父亲。”
霄环倍感意外:“他是你父亲?”
荃葙大声问道:“原来如此!刚刚我看你与霍大人熟悉,也没多问——你父亲为何也让你在此修行?”
“此处不好么?我却瞅着比皇宫惬意得多。”年纪二十出头的持雪,穿着一身道服,也体态纤秾合度,亭亭玉立,肌肤细腻,素韵独有。
霄环微笑道:“难道到此修行的人,都对外物无动于衷?”
持雪转过脸颊,指着不远处那片柏树林,幽幽道:“不全然是。我在此处是贪恋这里的风水流光,更爱素棉裹身,奇花玉果。存于世间,不贪恋一些温饱物什、精神余味,何以度过这漫长的数十年。”
她这话说得不俗,章青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置于墙角的琵琶边,琵琶上面悬浮一方幕离,这是从东宫仅仅带出来的两个尘俗物件,到这里还未碰过。这些日子里宣益公主来过两次,说了一些朝廷故事,对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