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上阳宫阙春秋词> 第三十二章 山虚水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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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山虚水沉(3)(1 / 2)

古息庵偎傍在沉雪峰下,远观脊梁高耸,翘檐腾飞,甚是齐整,然常年无人往来,经历风霜雨雪后早已褪变为一堆荒凉的宅院,周围杂草丛生,荒木萧瑟,迎面一条溪沟,因是冬天,水质干涸,唯见一堆堆灰褐光滑的石块石子沉淀在沟渠里。

章青砚与霄环、荃葙在一个废旧的石墩上坐下。经过两个时辰赶路,她们早已疲倦不堪,又目及荒凉,心底都生出些许闷气。

“以为这里与绝响观一般呢——原来如此!”荃葙仍喘着气,看着满院子的落叶荒草,脸上尽显悻悻态。

霄环坐了片刻,精神稍复,环顾四周道,“姑子们都说这里荒凉,我遭遇心里准备,这般景象便在意料之中。”说着,看到不远处有一排竹篱笆,便起身靠近。

“此处必有人来过。”只稍片刻,她断言,“篱笆断口新鲜,也无杂草攀附,可见是新编上的。”

章青砚闻言,忙站起身来直往庵堂里走。荃葙见状不敢怠慢,三两步冲在章青砚前头,一把推开庵堂的门扉。

午时烁眼的阳光随着门框打开投入庵堂中央,白亮亮的光丝下,是一尘不染的地面和桌椅,连梁橼壁柱间也不见蜘蛛网,颜色清寡却十分整齐。

“难道宣益公主也会来此居住?”霄环思忖。

荃葙想了想道,“那日刚彘儿来后的第二天,蜜心就来了绝响观,她说公主的郊野别墅离此地有三十余里,公主并不常来啊。”

“我想也不会,除了家具其他俱无。难道公主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特意派人打扫干净?”

“若要打扫,为何不扫院落,只扫屋内?”

“是啊,真是蹊跷——”

她二人不由一齐看住章青砚,希望她也给个猜想。

章青砚已经踱步走到偏侧的屋子里,里面陈设与正间差不多,只有榻前排桌上多来几个乌漆茶具。她正在想可是有隐居在此的人,却不轻易间瞥间榻沿下脚有一堆模糊的深绿。她附身拾起,是一团用丝绸金线编织的穗绦,日常只有王公贵族才将这穗绦悬在玉佩底端或作为乐器的配饰。

难道陈询来到来这里?一念闪过,初生的喜悦登时萎然。刚彘儿几日前刚刚来看过她,知道陈询又遇到新的麻烦,才让刚彘儿易装先来告知,怎会有此闲暇现在就来了呢?且她今日只与宣益公主有约,公主还未到也不会遗落穗绦在此。那会是谁来过呢?

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来过这里的人必是贵族或皇族,但鄣南山这个地方历来是贵族们不肯多议论的或踏步的。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荃葙哭道:“姑娘,我怕。还记得来前姑子们说,符才人死在这里。虽是青天白日的,可听这四周无声……”

霄环忙安慰:“你也知青天白日的,不要胡思乱想。”

章青砚正要开口,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琴声,数段曲调回转,听出是一曲《流水》。音调熟悉而入心,恰是三年前那个仲春在鄣宜谷听到的乐音一般,只是当初未嫁的暇意阑珊,今时听来,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1),恰如这寒风松冷,使她感到凉丝丝的,也慌措措的。

人间爱恨情仇,有的时候只在一种心情。只缘感君几回顾,也求朝朝暮暮,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2),都只在有情人之间罢了。

那琴音是要刻意唤醒她的回忆,回忆了又如何,当初有情也罢、无情也罢,低风洗池面,斜日拆花心(3),也还是少年慕艾时的烦恼,青衫红裳时的嬉闹,今天,她忽然听到,除了惊讶,再也没有过去的感觉了。

但,既来了,不见,他刻意,她也躲不掉。

于是,她缓缓折回身朝门外走去,到了院落,果见那排新竹篱笆外的野蔷薇颓枝角畔,有一人坐在石盘上抚琴。

等她走近篱笆,那琴声才停下,抚琴人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望着她。

还是那年“妃朝见”时匆匆一瞥,此后只知道他去了灵州,还娶了司马清韵,而她渐渐沉溺在陈询的温柔乡、又命运扭转沦落到此。

“没想到是你!”她平静地说,与他百感交集的神情大相径庭。也因她的平静,他忽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青砚。”他仍柔声唤道,站起身来,一袭崭新夹丝蓝衫,配着头顶一冠蓝珠,蓝色垂绦系脖直入前胸,皇子身份,在哪里都是熠熠生辉。

他朝她走近几步,快到篱笆才停,“我到这里五日了。前天看到一个人来庵堂排篱笆,我一看是曾伺候过八妹妹的内侍,问来才知八妹妹要来这里,排篱笆是防止庵堂野兽破坏。我想八妹妹何故要来这里,定是因为你要来。”

“哦?”她看住陈鉴。

陈鉴微微一笑,瞬息凝色道:“这不难猜。他在东宫并不如意,千沟万壑、前仆后继,他黔驴技穷,你的母族受殃,你才去了绝响观。他千辛万苦才娶到你,心有不甘,自然会想着怎样再与你相会。古息庵恰是一处好地方,所以你来了,我也来了。”

未曾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却把她全部心思说破。悠悠三载,本以为她与他不再交集,谁知他事事堪破她的经历。

“你知道的那样多?”她忍不住问。

陈鉴伸手扶住篱笆,目光落在她的衣衫上,灰白的道服,素简的容颜,不过是一块躲避纷扰、追杀的幌子。

那天在灵州听到她被陈询休弃的消息,他情绪很坏,坏中却多了一种幸灾乐祸——以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从此再无指望,怎想到他刻意躲避过的权争,也会是陈询与她最后的宿命。那一阵子,他忽然对曾经放弃的东宫不再悔恨,不再有种欲欲抢夺的念头,因为入主东宫的陈询也没能留下她,他从来也不想要东宫,他只想要她,现在陈询舍弃的,他就可以回来争夺了。

于是,他一刻也不停留,整装策马带着恽良、李垣,以探母为由回到了京城。皇帝等一干重臣正在越州,正好给了他自由探访鄣南山的机会。

“三年了,青砚,我从未忘记过你。”他道。一句话,道尽他全部的心思,也是三年来全部的对她的心思。

但是这一句话,虽然未到额头已把光阴记,万语千言不忍谈的地步,可对于她来说,怨月明、花入尘,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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