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墙壁,全用土红涂刷,未施彩绘,错落有致安置,像一座小城郭。这殿宇的气势和淳于彦法师的气度,常常给人一种心安感。从来这里是皇家最为敬仰的地方,被奉若神灵的砗磲珠子,突然碎了,是不祥的兆头!
在皇城最北边的西首,圆成公主和高堂杰的车驾刚到宫城正门吉旦门前,恰逢城门郎卢晏巡值到此,便通知左右监门卫禁军打开大门。车马缓缓朝门内驶去,直到有尚宫局驻在吉旦门处的管事内侍迎上来才停下,一架双人轿舆很快抬出,圆成公主与高堂杰下马车登轿舆,四位抬舆内侍沿着镜雪湖直朝青阳宫而去。
他夫妇二人刚在青阳宫门口下轿舆,走过正殿的阔檐回廊,朝西边的一个偏殿又行了几步,就听有人在拐角的假山花丛背后小声说话。
“一两银子一百文钱,一两黄金一百两银子,那一两黄金就得一万枚铜钱。李平一下子得了五百两,一辈子也花不完呐。怪不得连诬陷尉迟良媛的事也做的出来?”
“可不是——想想,先前儿咱们与他一个宫里,可要当心了,万一他心术不正扯上我俩,就怕扯不清关系了。”
“扯不清关系!谁敢!我们娘娘是菩萨,却也不好欺负,要是闹到陛下那里,娘娘自有解决的法子。”第一个人突然扯高音调,反而显得不依不饶。
“小声点!那可是承昭殿的人。”
听说到承昭殿,圆成公主心里一惊,忙走近假山喝声道:“青天白日的,谁在这里瞎嚼舌根?”
假山背后顿时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从花丛深处里闪过两个瑟瑟发抖的绿身影,两人见是圆成公主和高驸马更惶恐不安,低垂着脑袋,齐刷刷跪下叫饶:“公主殿下饶命,驸马饶命!”
圆成公主一看原来是青阳宫里的小内侍邓方儿和曲泽儿,诧异地打量他们一会儿,咬牙道:“背地里议论娘娘、太子良媛,是做内侍该长的记性么?你们自个儿去把青阳宫掌案内侍唤来,让他将你们驱出宫去!”
曲泽儿哭道:“公主饶命!奴婢们也是心里害怕才私地下议论。”
圆成公主仔这才发觉他满面惊恐,一想其中必有缘故,便收住怒容,柔声问:“害怕什么?你老实说来,我或许会帮你们。”
曲泽儿见圆成公主面色和缓、语气温和,也知这位公主向来知书达理,只是太严厉了些,又关系到姜丽妃,就算此时不对她说,姜丽妃日后也会对女儿说起,于是平缓心绪,将来龙去脉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十日前,丽妃娘娘到宫闱局清点外邦进贡的物品,到了傍晚将一些上好稀有的带回了青阳宫,从中又挑选了几样嘱咐奴婢在次日辰时一定送到承昭殿,说要赶在贵妃娘娘去越州前送到,还要求奴婢千万亲自送到贵妃娘娘手中。奴婢想每年这时节外邦进贡的东西都珍贵得很,自是格外小心,那天因下雨,奴婢就和邓方儿一起去了。奴婢一进承昭殿刚在正殿帘幔后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一舞剑人撞了一下,奴婢恍惚中看到一袭白衣像似一个小宫女,想着千万不能摔坏了贡品,便急着抬脚碰了她一下以示提醒,谁知她反过身来很生气地揣奴婢一脚,奴婢站不住摔了下去,幸好盒子举的高没被摔坏。这时贵妃娘娘从内殿出来问是谁,奴婢便跪在地上说明来由。贵妃娘娘倒也不恼,只让那人接过盒子。奴婢这才发现她不是宫女,而是辅国大将军、平南侯的幼女。奴婢当时脑子一轰想坏了。果然王姑娘当场打开盒子,接着就惊呼道:这等上好的水碧竟是坏的!承昭殿里的掌案内侍是李平,他凑近一看,伸手在里面摸了一把也说是碎的了。那李平几年前在青阳宫当差,曾做错事被丽妃娘娘呵斥过,没几天就投奔到了华粹宫,华粹宫更名承昭殿他又做了掌案内侍。当时奴婢吓得半死,以为没有摔到盒子,里面的贡品也就无恙,谁知他们一口认定碎了,说是丽妃娘娘故意送残缺的贡品给贵妃娘娘添晦气,说得贵妃娘娘半信半疑,连看也没看就让李平还给了奴婢,并将奴婢轰了回去。奴婢回来告诉丽妃娘娘,娘娘怪奴婢不当心,却觉得其中有蹊跷,只无证可辩,正在发愁呢。”
邓方儿也连忙解释:“曲泽儿说的全是真的。李平一直以为当日被丽妃娘娘训斥是奴婢们背后挑唆,这回拿了一个错,绝不会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