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尔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沿上发呆,雨滴连绵滑落下树叶,打得新芽摇摇晃晃,荡起涟漪,萦绕明溪。
这是她同利威尔一起度过的第五个春。
静谧而安宁的日子在红茶香气中漾开,散于空气中。她开始学着利威尔喝很浓的茶,习惯于将床收拾得没有一丝褶皱,书桌整理干净,也耐心下来打理植被。
只是感觉在这么舒适的生活里都快把自己变成个小飞舞了。
瑞吉尔发了会儿呆,直到雨声渐小,垂眸叹口气。
距离玛利亚之墙被打开已经过去了五年,正好是训练兵团征兵的时刻。
想要改变一条命定之路,只能先踏上它。
她走出房间,轻车熟路地来到利威尔的房门前,叩响。“利威尔,我进来喽~”
见里面的人迟迟未应答,她推开门,正打算和利威尔说明自己要去参加征兵时,却忽然噤声。
桌子前,那人手臂垫在脑下作枕,两脚随意叠放于桌上。斜阳柔默倾洒一地,随瑞吉尔静立的时间缓缓涌动,风与情来。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安静舒缓。
瑞吉尔轻手轻脚去关上窗子,心中生出些许感慨,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真想一直待在利威尔身边啊。
想无所顾忌地去爱他,用尽一生携手缱绻。共同度过四季,约定永不分离。抛下一切,隔绝世界,逃离世俗。
瑞吉尔其实是个没什么远大理想的人,才穿越来时她只想和利威尔谈甜甜恋爱。直到真正体验到这世界残酷时才猛的发觉,太难了。活下去都很难,幸福更是触不可及。而像她这样的在世上不少见,三笠,阿尔敏,贝特霍尔德,希斯特利亚……
于是越爱着利威尔,她越想改变这个世界。
忽然就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场雪。
她高兴地奔出房门到外面去,“哇,下雪了呀!”
激动!!
好想在雪地里滚一下,只是这样的话估计就要被利威尔要求滚了吧。
瑞吉尔小小叹气,将手按进冰冷的雪地感受这久违的温度,瞬间狰狞成有妖气,“……好冰!!”
是自己的身体太过敏感了吗!
沉默一下,随即她整个人倒在雪地里一脸沉醉地滚来滚去。咔嚓咔嚓的雪声略有些沙让自己想起某人的声音,冰水沾染在毛呢大衣上因此感受不到多少冷意。
嘿嘿,难得下雪还是要好好玩一下嘛。
直到她面前出现一双皮鞋。
“喂小鬼,干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瑞吉尔四仰八叉躺着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张开双臂,“利威尔——”
现在这幅身体才十岁,要个抱抱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
利威尔瞥眼地上头发凌乱衣服沾染上水渍的小姑娘,微微弯腰,然后——
架着她的手臂把人带站起来。
“?”
公主抱是你的谎言。
不过能在雪里滚来滚去还是很开心的啦,瑞吉尔于是牵着利威尔的食指往兵团里走。“利威尔我一直觉得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东西。”“什么东西?”
“像雪被踩碎时候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冷冽又沙哑。”瑞吉尔笑眯眯地望向他,“特别好听。”
利威尔从鼻子里发出声嗤,“算你有眼光。”
“嘿嘿。”瑞吉尔蹭蹭他手臂,“对了利威尔,你知不知道中国有句古诗?”
“嗯?”他侧目。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瑞吉尔顿了顿,“意思就是如果某一天我们一起淋雪,也算这辈子白头偕老了一回。”她笑起来,映照满天雪幕,被冷得毫无血色的肤色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圣洁。“诶,我们两个淋了多久的雪啊?是不是回家就白首了?”
心中冒出的。
利威尔屏住呼吸。
小小的,跃动的,闪烁着的。
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或许在她说出那些话时,自己真生出了那样的念头。
“笨蛋。”
“白头这种事,还是只能慢慢来吧。”
思绪被拉扯回,瑞吉尔的手不知何时抚上利威尔的脸颊,她没有更多动作,只是这样默然地站着,像每个冬天炉火最底部的灰烬。
俯身嘴唇轻触那人略被风吹得有些冰的脸颊。
这么久了第一次亲利威尔,没有意想之中的轰轰烈烈,也并没有那样浪漫的场景,甚至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瑞吉尔只是在某个春天的早晨,在离开的前夕,给予爱人一吻。
这样也不错。
她在桌上放下自己的字条,转身走出房间。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椅子上躺着的利威尔悠悠醒来,望着她离开方向发会儿呆,然后拿起桌上字条。
“亲爱的利威尔:
我将要离去。
晕,这句话说得我好像要噶了一样,其实我只 是要去参加征兵,然后加入调查兵团。利威尔,我真想待在你身边。不过为了能够以后一直待在在你身边,我将离去。
会不会想我?*磨刀
开个玩笑,反正我会一直想你的。有空了记得来看我呜呜呜。好吧,太忙了不能来也没关系,就区区三年1095天26280个小时而已。
伦敦有没有下雨?
等我们见面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在也要好好锻炼厨艺准备给我做饭哦!
亲爱的瑞吉尔?”
翻页,利威尔睫毛轻颤那么一刹那。
“等我加入调查兵团我就成年了!!”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半晌,利威尔轻嗤。“字还是那么丑。”
窗外,花正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