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对方还要为尤川说些可笑的开脱之言。
可她最后却是向她道歉了。
圣女神情怔怔。
“是我忘了，十八岁的圣女，一路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虺王抚摸着圣女的头，动作迟缓而温柔。
“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一个人防备着如影随形的暗杀，一个人走遍了娆疆大寨寻求帮助一次次被拒绝仍不放弃。陌生人奚落，好事者嘲笑，担忧者同情，老爸的下属都说让你出去躲躲，离开娆疆这是非之地，可是你还是选择留在了娆疆，因为娆疆圣女的骄傲从不在平日的率性而为上，而是坚定信念决不放弃。没有人帮忙，哪怕力量微弱也要自己去拼，学会了忍受饥饿，孤独，嘲讽，手握苗刀，一个个杀掉那些想要用你的头颅去换前程的无耻之辈，那个老爸说只知道玩没什么大志向的小姑娘，在黑夜之中，满身鲜血，孤独又坚强的长大了。”
圣女的眼泪，猝不及防间，汹涌而出。
“没有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知道，娆疆圣女，十八岁的蚩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蚩梦的右手捂住了额头，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柜子滑落在地，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之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可是我还是在被欺骗……我还是救不了老爸……我真的好怕，每个夜晚我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梦里全都是毒王八狰狞的笑和我老爸的尸体……他就站在毒王八身边，无论我怎么哭求甚至跪下求他，他都无动于衷，他就这样冷冷地旁观着……老爸说他等着我回去救他，可我真的怕我做不到，我好怕我睁开眼就听到万毒窟传来消息，说我老爸没了……最后，我老爸还是没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已经学会了好多好多的蛊，他让我看的兵书我也都看完了，我会做饭洗衣服了，我也愿意去议政厅了……我好想他再摸摸我的头，喊我一声乖女儿，可是他死了，他还是死了，我真的好没有用，为什么毒王八抓的不是我，死的是我该多好。”
灵体无泪，却仍会痛彻心扉。
时光交错。
终究是同一个个体。
最深的梦靥和最痛的遗憾，从来一致。
虺王半蹲下身，伸手轻轻环抱着她。
无法碰触。
但这一刻，内心共鸣。
“可是，现在一切还没发生，在你的世界中，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可能。”
圣女抬起头，泪流满面。
虺王伸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想要挽回的人都还在。”
圣女眼睫凝聚的泪无声地顺着脸庞滚落。
“你会回去的。”
虺王笑着。
“你会得偿所愿，从……”
圣女看着面前的虺王说了什么，但她完全听不清。
虺王知道会这样，但她仍然忍不住想要把那些遗憾全都告诉她。
圣女擦着眼泪，想要让她再说清楚些。
虺王却已不再开口，只是指着她脸上的泪水，示意她擦干净。
圣女又气又恼，但或许是哭过了，她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她再看面前的虺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她可恶又可恨。
“为什么……我明明爱的是小锅锅。”
不提娆疆安危和那个人本身是否可信，她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我说了你会信我吗？”
虺王看着面前哭完之后情绪稳定了下来的圣女，感觉心底沉甸甸的压抑感也消散了很多。
“不信，你们都在骗我。”
圣女坚定自己的观点，看着虺王的小眼神充满了警惕。
“你恨尤川。”虺王笑问。
圣女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我爱他。”
圣女的瞳孔瞬间凝缩。
她看着面前的自己微笑着，眉眼都含着三分笑意，在说这话时，声音又轻又软。
她恍惚间竟想起了她之前拿着苗刀抵着那个男人的喉咙，质问他们成亲的原因时，他所说的那句话。
他说。
‘我们相爱了。’
相爱？
爱，是一个人的前路渺茫。
而相爱，是两个人彼此奔赴。
所以……
她……
圣女不住地摇头，不敢相信。
她看向虺王，眼中满是错愕。
“你疯了！”
纵使如她所说，尤川没有参与杀害老爸的计划，也没有做出那些卑劣的事情，可他帮着毒王八做出那些事是不争的事实，他也确实听从毒王八的命令想要他们的命。
在她和毒王八之间，尤川早就做出了选择。
他的决定那样清楚。
她甚至看得比她还明白！
这样的情况下。
她竟然告诉她，她爱他。
她居然会爱上尤川。
“我是疯了，疯的太早，爱的太晚。”
蚩梦看着面前十八岁的自己，突然就想起了她成为虺王的第一年。
十八岁时疯狂绝望，十九岁时沉默寡言，一个人艰难地强撑着打理支离破碎的娆疆，其中艰苦几多难言。
后来他离开十二峒回了万毒窟。
后来他们一起建设娆疆。
后来……
虺王的眼中涌现了几分温柔。
“你不是我！”
十八岁的蚩梦永远无法明白二十岁的蚩梦究竟跨越了多少艰难，才终于奔赴向了尤川。
“我确实不是你，我也是你。”
十八岁的她恨他，心中最柔软之处却仍是他。
二十岁的她爱他，心中最重要的唯他和娆疆。
“你怎么可能会爱他？”
明明小锅锅和小姐姐的爱是为了彼此付出一切，而尤川带给她的除了痛苦就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