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场闹剧,想来也真是荒唐。宗政父子平日里军务繁忙,好不容易在休沐的日子,还要来这么一出闹剧。
我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猛灌了几口水,方才真是渴坏了我。
语荼欢欢喜喜地凑在我身边说着:“楚霜,干得漂亮啊!”
语漓在一旁拍了她一下,道:“一个姑娘家,说话斯文点。”
语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说:“看到那甄家小姐脸色气得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我这心里啊,好不惬意!她还好意思讲门当户对?好意思讲你最多只能做侧室?她就是侧室所生,怎么好意思嫁入大将军府做正房!这甄御史也不好好管管自家侧室,虽然挂着个二夫人的名头,但终究不是正室,整日里在别人府里飞扬跋扈,传出去呀,这甄御史可是要背上个宠妾灭妻的名头。”
我听她说的话,也没忍住好笑了起来。
“楚霜,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文采这么好呢,作诗信手拈来,怪不得少爷总说你好。”语荼眼巴巴地看着我,“以后也教教我作诗好吗?”
我赧然地说:“姐姐别说笑了,我哪里及夫人和少爷啊。只是你若喜欢作诗,咱们可以经常一起探讨的。”
她高兴地点点头。
语漓这时在一旁“去”地一声,说道:“我可听说了,今日是你撺掇楚霜与甄小姐对诗的,你是个不怕事的,可也不怕楚霜得罪了人。甄小姐好歹出身名门,在京都有名有号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语荼呛住:“得了吧,前几日她那些作相是名门闺秀的做派么,我可不需要你在这里替她说好话,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讨厌她怎么了?!倒是你,她让你带个路你就以为她把你当自己人了,要不要去找陈姨将你送去甄府啊?”
我眼瞧着这两人是要吵起来,赶紧将语荼拉到身边叫她不要再说。语漓憋红了脸想再反驳,却也只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语荼拉着我坐下,转了话题认真说道:“楚霜,下月初九是少爷生辰,要行冠礼,府里就快要开始筹办了。”
“嗯。”我点点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忙了就叫上我。估计……夫人那边也不会再让我侍奉了。”
“你别想太多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犹犹豫豫地说,“你看,少爷待你不薄,而且,那些珍奇异宝少爷都见多了,也许他更期待你的礼物呢。”
我深深叹了口气,真的是给自己找麻烦,真的是越来越和宗政家扯不清了,往年都是十一月考女官,还有五个月,就算是韩奕真的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可以和这座府邸里的人脱离关系了。真是令人期待!可是这段日子,还要更加小心的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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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给他送什么好呢?望着窗边月光笼罩的白色栀子,只觉得身心疲惫。甄瑶这个仇算是结下了,她是大家小姐,想要把我怎么样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看语漓最近对我也有些疏离,不知是不是因为甄瑶的缘故。
大概她认定宗政棠少肯定会娶一位与甄瑶身份相当的女子作正房,所以提前笼络也无可厚非。只是以后要万事小心,也要万分谨慎,不能让人轻易抓住了把柄。我竟然把事情搞到了这般复杂的地步。
栀子!我突然想到,借栀子之意,向他说明我对韩奕的感情,外人看来却是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应该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然而宗政棠少自己却是明了我的意思。
正当我准备吹熄灯时,陈姨过来告诉我,从明天开始回到夫人身边服侍。这会儿还早,我便随陈姨去见夫人。
刚才的事真的惹恼了杨婧妍,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她一直对我淡淡的,甚至我在她身边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更不似我受伤前待我那般好。
我服侍她回房歇息时,刚到门口,她停下脚步说:“楚霜,你回去休息吧。”随即就关了门,留下我愣在原地。我早已有准备,并且也对杨婧妍不似以往那种感激,就是不希望弄得这么尴尬,偏偏这种事就发生在我们主仆之间。
在怡岚园中逗留一会儿,终还是决定回我自己的小房间。
月色清淡如水,没有一丝风的压抑,四周明亮的灯笼却照不到最阴暗的角落。
我喝下满满一碗药,自嘲地笑了笑。
“楚霜。”
一声轻唤,我起身行了礼。
宗政棠少盯着我一会儿,眼里如深潭一般,短暂的微起波澜后还是一片平静。“今日,谢谢你帮我。”
我摇摇头,再三思索,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于是开口道:“少爷今日的话,是一定算数的么?”
此话犹如一颗不合时宜的石子落入他眼中的深潭,惊起水花,但他用嘴角的一丝略显僵硬的微笑掩饰了过去,说道:“在我自己,当然算数,若你不愿,也可当作……是帮了我的忙。”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看来他还是很理解我的感受的,只是,别人也会同样理解吗?
“你的诗作得很好。”他轻声说道。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一时情急想出来的,少爷莫要多想了。”
“随你吧,”他笑叹,“这诗我喜欢,记下了。”
彼此都沉默了一瞬。我看见他将左手背在身后,便问他:“少爷的手臂如何了?之前……忘记问少爷的伤势……”
他打断我,“不碍事,早都好了!”他笑着伸出左臂,拉开袖口,“你看,是不是好了?”
果然,他腕子上半寸处只见对称的牙印血痂,有一块已经褪去半个,手臂上的淤青也基本褪尽。他的伤恢复得真快。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少爷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着我便欠身一揖准备送他。谁知他却在桌旁坐下了,看着我轻声说:“你也别撵我走了,若不想和我说话,你便歇着,只让我和你待一会儿可好?”
他这样说着,我看他戚戚然的目光,不忍再拒绝,只好靠在坐榻上,随手翻了本书看着,却也读不下去,好一会儿一页都没翻过去。屋里只我与他二人,希望他也能顾及男女有别,坐一下就早早离开吧。
药劲上来了,渐渐地困意泛起,我将书盖在脸上挡着光,迷迷糊糊中好似听见他在轻声说些什么,却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