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上,皇儿给您请安了。”八皇子潭王朱梓掀起门帘,走入达定妃的房间。 只见潭王,头戴乌纱折上巾,身穿四团龙赤色窄袖衮龙袍,腰配玉带銙的革带,脚蹬黑色皮质皁靴,袍身两侧开衩,双摆随步伐摇曳,身着十分的雍容华贵。 再看他身形不足六尺,极为消瘦,颌下无须,面色惨白没有血色,双目臃肿细长,细看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我儿起身罢”。达定妃上前搀扶起潭王,拉其手于龙凤椅上坐下。 但看达定妃,头扎假鬓花钿,身穿赤色织金龙凤纹圆领蟒袍、肩披霞帔,下身着红罗裙,亦煞是端庄典雅。 再瞧样貌,身长五尺,体态丰腴圆润,面容姣好,脸上略施薄粉,颇有徐娘半老之风。 潭王坐定后,上下打量母亲说:“几日未见娘,好似又长了些白发。” “是啊,整日为你操心,为娘能不显老吗?” “娘您说笑了,你一点都不老,还是那样漂亮,我觉得你就是此世间最美的女人。” “就你这小嘴甜,懂得哄娘开心。” “哪里啊,儿说的都是实话,要不你让众宫女说说,你到底漂不漂亮?”潭王一边说,一边笑看周围侍奉的宫女,众宫女皆以手绢掩面笑答:“对啊,咱娘娘可是艳压六宫哦。” “别闹了,你一来就不正经,带坏这些小妮子。”达定妃虽然嘴上轻斥,但脸上却也藏不住笑意盎然。 “咦~~~娘你刚才哭过么?我怎么见你两颊似有泪痕,儿自记事起,常见娘背着我独自哭泣,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都不能说与儿听听?” “儿你莫问了,为娘岁数大了,时常莫名伤感罢了,没有啥心事。” “不对,儿总觉得有事,我现在大了,也应为您分忧,如果有什么人敢欺负娘,请看儿子的手段,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母亲你出气。好娘亲,你就说给我听吧。” 达定妃见拗潭王不过,便屏退众人,将门窗关紧,咬牙欲将往事告知潭王,这个决心她已经下了几年,现今自觉潭王已成人,不能再隐瞒他了。 此时的王妃府大梁上,有一黑衣人用倒挂金钟之势,紧贴着檐角偷听,此人正是柴玉。自从上次朱元璋吩咐让他盯住潭王后,他便白天练功休息,晚上跟踪监视潭王,恰巧今夜潭王被达定妃唤入宫内,自感必有机密之事商议,便一路跟踪而来,偷听两人到底商议些什么。柴玉见王妃紧锁门窗,就伸出舌头舔破窗棂纸,往屋内偷窥。 只见达定妃欲言又止,哼唧磨蹭了半晌,第一句话始终说不出口来,只把潭王急得抓耳挠腮,不停的催促道:“娘你倒是说啊,此刻又没外人,这不是要急死儿臣么?” 达定妃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以背对着潭王,说道:“儿你听好了,朱元璋并非你的生父,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亲生父亲名叫陈友谅。” 潭王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愣了半晌,忽地大叫一声,“娘你疯了么?胡说什么呢,你在骗我,我不相信。” 达定妃见潭王有疯魔之状,忙转身用手捂住其口鼻,颤抖着小声说:“我儿莫吼,小心隔墙有耳,此事若被传扬到皇帝耳中,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口鼻经王妃的手一捂,潭王也慢慢冷静下来,站起身拿指尖用力扒开王妃的手掌,一字一句的对王妃说:“母妃请速告知孩儿真相,不得隐瞒。”说话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阴狠之气。 既然已经说破了,达定妃就再无顾忌,将十七年前怀有陈友谅遗腹子,被胡惟庸奸污后设计奉献给朱元璋的往事无一遗漏全部说给潭王听,只听的潭王惊悚万分,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龙凤椅上。 而此时房梁上的柴玉,也震惊的双脚失力,差点从檐角掉落,好在其定力甚深,心中掐着心思点,自觉快要误事时奋力扭腰抬头,上举双臂钩住木梁,才未坠落下去。待定住身形后用鼻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刚要继续听下去,忽闻头上屋顶微微传来掀瓦之声,此声虽轻如猫息,但瞒不过柴玉的耳朵,便知房上有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柴玉未作任何动作,静静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而房内二人,此时并没有察觉。 只见潭王沉思了半晌,猛的站起对达定妃说:“怪不得我从小觉得父亲不慈,兄弟不睦,原以为是自己性格乖张,和旁人相处不来,今闻母亲之言,细想根源来自于此啊。朱元璋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达定妃言:“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忍辱负重等着我儿长大,报此天大之仇,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说完,又呜呜轻声抽泣起来。 “母妃莫怕,儿我自小饱读诗书,弓马娴熟,比我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兄长而言,不知强了多少倍,今朱元璋老迈,太子又是个窝囊废不足为虑,你我只需好好谋划,必能成功报仇。” ”希望如此吧。“ “今在我看来,大哥无才,唯父亲之命是从,不可沾染。且众兄弟表面看虽服太子,私下并不和睦,我们需善用众弟兄间的皇位之争,方好渔翁得利。” “我儿有什么计划,可说与为娘听听?” “二哥秦王朱樉,前年刚被朱元璋封到西安镇守,此人也是我最忌惮之人,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今不在朝内,我们少了个劲敌。三哥晋王朱棡,亦是前年被皇帝封在太原,此人自小性格刚烈,不服礼教,颇有不臣之心。至今已有两年,不去山西上任,留于京中闲晃,我猜他必有谋划,你我正好用之,可与之联盟,共襄盛举。至于四哥燕王朱棣,我始终看不清他是什么来路。此人自小疏远众兄弟,深居简出,修身养德,老成持重的紧,不过只要他待在燕地坐山观虎斗,我料想其也不是我们的敌人。至于后面的王爷,都是庸碌之辈,不足为惧。” “我儿分析的对,不过儿子你漏了一个关键之人。”“是谁?母妃快说。” “胡惟庸。儿你想,此人在鄱阳湖时就胆大妄为,包藏祸心,这几年升任左丞相后更是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朝中重要官员的任免罢黜皆不通过皇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皇帝私下和我说过,深恨胡惟庸结党营私,忤逆圣意,但鉴于他是宰相,动他会撼动朝野,故暂且听之任之,待寻得一合适机会,必要他九族尽灭,死无葬身之地。你我正好可以利用他与皇帝的矛盾,让他们互为相争,你我则觅得良机各个击破。” 潭王听完沉吟许久,自言说:“胡惟庸,好你个胡惟庸,我需谨慎谋划,将汝推入案板成鱼,方解你欺我母之恨。” 遂转身对王妃说:“母妃,时间不早了,您早日安歇,儿这就告退了,明日一早我去三哥府上转转,探探虚实,请母妃放心,儿自会安排一切。” “好,我儿路上小心。”达定妃说完,开门放潭王出去,只见潭王步履健硕,出殿回府去了。 再说此时柴玉,听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