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着的是如此的快,让昭狱在一瞬间成了火海。
火舌舞动,火星子袅袅升空,像是夜里的萤火虫。
“不——”郑言在瞬间失态,他将周遭所有人忘记,将胸前钻心的痛也忘记,不顾一切的往火海奔去。
金甲士们反应过来,把他死死拦住。
热浪重重,众人被逼得连连后退。救火的很快便来了,人影憧憧,摩肩擦踵,谁也看不清谁是谁。
陆禾已被火团团围住,她没有力气呼救,更没有力气挪动。便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这是第二次了,陆禾平静空洞。
还是一个人。
眼泪滚烫,她闭着眼睫毛抖个不停。
忽然,陆禾感觉自己身子腾空,她诧异万分的睁眼,看见一双带着飞扬笑意的一双眼。
“陆姑娘,你这回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苏右安挑眉笑道。
“你怎么……”陆禾费力的张嘴,只问了个话头,随即便看见角落里地上有个大洞,苏右安必然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苏右安抱着她便落入洞中,只是却没急着走,只是先将陆禾放下。大火明亮,陆禾看见一旁有一具女尸,苏右安快速把她头上的钗饰取下来戴到女尸头上,然后将尸体抛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下洞,把头顶的地砖盖上。
昭狱的屋顶开始频频砸下烧烂的木头,几声巨响,苏右安抱着她在黑暗的地道中穿行。
不知多久,他们终于见到了夜空——已是离昭狱好百米地的一条巷子了。回头望,燃烧着的昭狱将正片天空照亮。
“这么害怕么?”苏右安抱着她感觉她抖得厉害,笑问道。
陆禾摇摇头,她只是疼得厉害,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而已。
“别怕。”苏右安紧了紧胳膊,像是在安慰她。手上的湿润让他有些生疑,苏右安抽出一只手,看见整条胳膊都被血染红了。
“怎么回事?”苏右安脸色凝重起来。
“我孩子……没了……”陆禾笑了笑,嘴唇微微阖动。
苏右安脸色一变:“竟还能如此清醒,佩服!”
陆禾静静道:“快不行了。”
苏右安抱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千万撑着!别叫我白费力气救你一趟!”
陆禾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马车驶动之际,火光冲天的方向突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吼声。
“陆禾——”
这一声太过悲戚,任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觉不忍,苏右安掀开帘子张望了一眼,除了冲天的火光什么都看不见。
待他回头时,陆禾已经晕厥,只是眼角一滴欲坠未坠的泪水格外分明。
·
再见天日,陆禾已身处千里之遥的凉州。
马车上,苏右安给她递上药丸子,问她:“你今日可好些了?”
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直到今日陆禾才觉得彻底清醒过来,她接过那颗药丸吞下,问:“为何要救我?”
苏右安摇摇扇子:“不是我要救你,我只是替人办事。”
陆禾问:“谁?”
苏右安摇摇头:“再有半日,你就知道了。”
陆禾问:“我乳娘和青玉……”
苏右安点头:“你一入狱我就把她们从太师府带走了,她们比我们早一日的功夫离开京城,你想见她们我回头可以带你去。”
陆禾却摇摇头,问起旁的:“今天是多少天了?”
苏右安回答她:“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沉默半晌,陆禾问:“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形?”
苏右安摇头:“一直在赶路,没来得及打听消息,况且京城的消息往外走,向来是比较缓慢的。”
陆禾愣愣嗯了一声,而后开始发呆。
直到外面车夫高兴的叫了一句:“公子,咱们进城了。”
陆禾回神,她掀起马车的纱帘往外看,不由有些惊讶。凉州地处偏远,常年风沙,都是流放人犯之地。
此番一进城,陆禾却见城内热闹繁华,人人都穿着整齐干净。街道宽阔通达,路上车水马龙,俨然一副盛世繁荣景象。
凉州……陆禾怔怔想了一会儿,忆起来此地的藩王,应当是……南安王。
南安王就藩时只是一个五岁孩童,说是就藩,可凉州这地……更像是被打发到这个地方来的。但把南安王分封到此处,任谁都不会奇怪。
南安王齐苠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他是前朝武帝唯一的儿子。武帝与当今皇上是亲兄弟,十六年前大约也是一场残酷的权利斗争,因今上命令禁止人再谈论此事,陆禾也只知道一些消息。
说得最多的传言,便是说是武帝暴虐,臣民不满,以至于引起上天震怒而降下惩罚,使武帝患上急症不治而亡。
一部分人想拥立武帝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安王登基;另一部分人则在郊北拥立了当今皇上登基,另立了一个小朝堂。这两边人打了半年才消停,战争以当今皇上攻进京城而结束,朝堂大血洗。
因拥立南安王的主力为周延将军和燕植长公主,所以皇上仁慈大度并不追究年仅五岁的南安王罪过,只是处死了周延跟燕植,史官便记载这次动荡为延植之乱。
再后来,南安王齐苠便被打发到了偏僻穷困的凉州。
每年朝廷派官员巡视凉州,都说此地民风未开,环境恶劣,比南夷还要荒凉。
今日见到与钦差所言大相径庭的凉州,陆禾生疑之后心中便有了些洞悉,她问苏右安:“是南安王派你来救我?”
苏右安只是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陆禾愕然,为什么?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与齐苠从未见过一面。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住,帘子被人掀起,陆禾瞧见一张分外眼熟的脸,竟是宋离也。
只是眼前的宋离也头发高束一副侠客打扮,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又秀美,完全没有那个京城伶人的风流妩媚。
宋离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