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他们的小学才在刚刚起步阶段,接收的也大多是逃难过来的孩子们,很多孩子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交不出学费,学校现在出于入不敷出阶段。
贺念清当时就是看到报纸上刊登的求助信息后,才过来捐赠物资的和做义工的。
“别急,我跟你一起去,你现在可不能累到了,要是吃不消了就跟我讲,大不了我再帮你多带几节课。”
“是是是,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再这样唠叨下去,我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两个人并排朝学校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的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一副难得的和谐画面。
……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贺念清吃过晚饭,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又再次面对着一个难捱的夜晚。
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好像格外漫长,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等待,就像以前一样,等待着盛羽堂出差回来,等待着他每个深夜回家时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但这次却又不一样,来到了港城贺念清才真正地知道,战争年代,通讯是多么不便,相隔千万里,他们彼此就像处在各自的孤岛一般,再也没有了音讯。
她从未想过,原来想要和一个人保持联系,竟然是这么的难。
心里有许多话没办法对别人讲,她又怕自己闲下来会胡思乱想,就只能让自己忙起来。
可白天忙碌热闹过后,却更加凸显了夜晚的冷清孤寂,今晚,她终于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羽堂,
近来还好吗?
时间过得真快,我来港城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三年前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我一直都没忘,很可惜,这样的日子没办法与你一起度过,我心里有很多话都想对你说,却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到。
从潜州出发,一路向南,轮船、火车、汽车,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用上了,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我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其实我原本打算是去欧洲的,最后还是决定留在港城,不为别的,只想着这样可以离你近一点,我们也可以早点团聚。
这一路上多亏了表哥提前安排好一切,虽然舟车劳顿,辛苦异常,但总算是平安到达。
这里暂时远离战乱,一片祥和,但城里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也很多,我的情况已经算很好的了,有屋住,有衣穿,有饭吃。每次看到那些流落街头的老弱妇孺,我都想去资助一把,怎奈如今漂泊在外,能力有限,也只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前段时间我还遇到了杨安妮,她如今过得很好,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先生创办了一所小学,还有了身孕,今年过年前应该就能看到宝宝出生了。
还有梁信恒,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那些人残忍的追杀,就这样横尸街头。想必你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难过吧。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唯独少了你,现在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在把生活中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把所有的黑暗和肮脏都挡在自己身后。
这一路,我看到了太多人间惨剧,也更加渴望未来会到来的新生活。
如今唯盼战争早日结束,我们能够团聚。
盼你归来的 念清
贺念清轻轻将信纸叠整齐,放进信封里,然后放在了抽屉的最底层。
明知道这是一封不能寄出的信,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写了。
太多的思念无处倾诉,只能写在纸上,默默地封存起来。
刚刚收好书信,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太太,祝先生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门外传来了佣人张妈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你让他在客厅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贺念清锁好抽屉,收拾好心情,走出了房间。
当初她要离开潜州的时候,祝梓尧也拖家带口一路跟着她,也多亏了他的照应,贺念清才能够顺利来到港城。
如今祝梓尧一家就住在隔壁,两家的房子都不大,但好在住的近,做什么都能相互照应。
“都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不进来说话?”
贺念清见祝梓尧站在门口却没进来,不禁问道。
“大小姐,你看是谁来了?”
祝梓尧说话间一个闪身,原来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表哥?”
那人虽然带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但她还是能从轮廓辨认出来。
贺念清不可置信地追问道,“真的是你吗,表哥?”
徐兆源摘下帽子,上前一步,“念清,是我。”
“表哥……”
贺念清已经顾不得许多,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在此刻化作泪水,在亲人面前释放出来。
“好了,不哭了。”
徐兆源轻拍着贺念清的后背,安慰道。
此刻的他,看见这一幕,不禁也是鼻尖发酸。
想想接下来要告诉她的那个消息,徐兆源内心无比纠结。
贺念清哭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表哥,你怎么来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我爸爸呢?他还好吗?”
徐兆源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念清,有件事情,你要听我讲,不要太激动。”
“是不是爸爸他,出事了?”贺念清见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他为东洋人做事,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这点贺念清比谁都清楚。
可他毕竟也是她的爸爸,她的亲人,贺念清之前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是不是哪一天爸爸可以幡然醒悟,重回正途,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吧。
“五爷他,已经不在了。”
徐兆源的声音很轻,但此刻的客厅里一片寂静,他的声音仿佛在空中飘荡了很久,最终才传到贺念清的耳朵里,飘渺的,而又那么不真切。
“什么时候的事,他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