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念清不知道他到底多久没合过眼了,才一转身的工夫便睡得这样沉。
“羽堂?”她轻轻唤了一声,盛羽堂只是眉头锁的更紧了,看样子,他是真的累了。
他要面对那么多纷繁复杂的琐事,而她却没办法帮他分担,还处处需要他的保护,让他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一种无力感在贺念清的身上蔓延开来,在这一刻,她的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取来搭在椅背上的羊绒薄毯,贺念清将它轻轻盖在盛羽堂身上,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抚上他的眉心,帮他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然后又将那白瓷碟捧在手中,那里面是盛羽堂为她剥的烤橘子。
还记得去年冬天,他们见面时,是她睡着了,而这一次,他们角色互换,在彼此面前袒露最真实的自己。
白瓷碟里的橘子全部吃完,贺念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虽然内心里还是想让盛羽堂能多睡一会儿,但刚才来的路上,杨安妮有跟她提到过,盛羽堂不能出来太久。
贺念清怕会误了他的事,只能轻摇盛羽堂的手臂,在他耳边唤道,“羽堂,醒醒,该醒了。”
盛羽堂睁开了眼睛,又缓缓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急忙坐起身来,看了看手表,“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
“抱歉,明明是我要来见你,却睡着了。”
盛羽堂将贺念清揽在怀里,轻吻着她的发丝。
贺念清摇了摇头,“没事,你忘了,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见面,我缠着你讲数学题,然后我却睡着了,这次换你睡着了,我们互不相欠,算是扯平了。”
是啊,明明是去年的事情,他却感觉像是很久之前了,那些宁静美好的时光,仿佛一夜之间,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可是,我要走了。”
贺念清先站起身来,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取下他的黑色毛呢大衣。
“我知道,还有很多事等你去处理,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嗯,你也是一样,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要好好对自己,最近城里不太平,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
贺念清眼帘低垂,帮他整理着衣领,“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盛羽堂像是要将属于她的气息和体温再多留一会儿在身边。
纵使万般不舍,却还是要松开怀抱。
“你先走吧,让我看着你离开。”
盛羽堂笑了笑,眼中却带着难掩的疲惫。
贺念清点了点头,沿着青石小径往前走,走到竹林边时,回头看过去,盛羽堂正站在茶室门口望着她,身姿挺拔,目光里写满了温柔。
他朝她挥了挥手,说了句,“走吧。”
贺念清转身绕过竹林,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会是在何时何处,只希望这所有的不幸都会尽快终结,可以让他们自由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
“怎么这么平静,我还以为你们见上一面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呢。”
回去的路上,贺念清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杨安妮沉不住气,调侃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不会那么夸张的。”
“真正的生离死别,可能会更加平静,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杨安妮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念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触动到了杨安妮。
“没事,早就过去了,两年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才短短两年时间,我好像已经适应了他不在的日子。”杨安妮苦笑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吧,省得把你吓到。”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当年也曾经是这么认为自己的,但后来事实证明,你的外壳再坚硬,也会在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杨安妮脚踩刹车,前面一辆有轨电车拦住了去路。
“我想让你自己变得更强,不再是他的累赘,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沉默许久,贺念清终于看着渐渐远去的电车,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