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赵煜安被父亲抱着跑进医院，母亲和妹妹早已等在那，跟着救护床一路狂奔到手术室门口，红色的急救灯亮起，手术室大门缓缓关闭。
顾念跪坐在地上，赵厉霆浑身是儿子的血，想要过来扶她。
她第一次对他大喊大叫，不顾还只有八岁的女儿，揪着赵厉霆的衣领疯狂地撕打，纵是当年她被他胁迫和男友分开都不如现在惨烈。
“这是你自己的儿子”，顾念声泪俱下，“是你自己的儿子……”
他的蹙着眉转过头去流泪，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赵珊珊坐在一旁的地上狂哭，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家里的保姆司机都跑过来，把珊珊抱到一边去哄。
母女两个的声音，一个气若游丝，一个高亢尖锐，没有医生敢过来阻止。
顾念哭到气绝，揪着赵厉霆的手慢慢松懈下来，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靠在他的怀里，虚弱地说：“赵厉霆，你就是个畜生，就是个畜生。”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我这一辈子都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顾念缓缓抬头看他，“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要我一个一个说给你听吗！”
她又挣扎着坐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个耳光。赵厉霆被她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顾念仍不放过，俯身拎直他的身体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们的儿子就躺在里面”，她发疯似地说，“他有多痛，我就叫你有多痛，有多少刀割在他身上，我就要割多少刀在你身上，你毁了我的儿子，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顾念回头，大声朝缩在尽头的一堆人吼道：“来人啊！”
手下、随从，看见这场景皆不敢动，她索性重重把赵厉霆往地上推，自己踉跄地站起来，往人堆处走去。
珊珊刚被两个保姆哄好，此刻看见母亲丧尸般地走过来，又开始大哭。
一堆穿黑色衣服的人此刻都有些无措，她进一步，他们就略退一步，赵厉霆收住了眼泪，大吼道：“都过来！”
领头的那个先迈出半步，身后的十来个人也缓缓往这边走。
顾念眼前的世界重叠成几百个人的幻影，她朝其中一个伸出手，说道：“刀给我。”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顾念一个耳光就打到了领头的脸上，吼道：“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刀给我！”
那人颤颤巍巍地递出刀子，顾念一把夺过来，转身就朝赵珊珊走去。
赵厉霆远远看着，逐渐意识到情况不好，撑着身子站起来往那边走过去。
乌泱泱的人群让开一条道。
顾念一手拿着刀，另一手不由分说地把女儿抱了过来，赵厉霆跑上来拦住，紧张地问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她冷哼一声，崩溃笑道：“用你女儿的眼睛祭奠你儿子的腿好不好？”
赵珊珊吓得大哭。
“你有什么朝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我偏要拿”，她发出冷漠恶狠的气声，“赵厉霆，你能拿我怎么样，要不干脆你连我也杀了，把我的腿也砍了！”
“顾念……”，话音未落，她拿起刀就朝赵珊珊的脸刺去，速度那样的狠，那样的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赵厉霆连忙去夺刀，另一只手下意识遮挡在女儿脸上。那刀用了十足十的力，顺着皮肤把他的右手划得鲜血狂流，最后仍狠狠地刺进挡在女儿脸前的那只手上。
保姆吓得在两人身后狂叫，顾念的刀停住，赵厉霆的血流了赵珊珊一脸，他朝她们吼道：“把孩子抱走！”
两人不敢上来。
赵厉霆又扭头朝右边的黑衣人示意，三两人过来，一时间竟没能把孩子从顾念死死扣住的手上取下来。
顾念突然间泪流满面，主动松开了抱孩子的左臂，三两人迅速把珊珊抱走，到一旁替她擦着脸上嘴里的血。
赵厉霆怕伤到妻子，看着刀缓缓对她说：“把手放开。”
她果然神志不清地放开那匕首。
他看她愣怔着，自己立马转身走远了几步，到一边悄悄把刺入掌心的刀拔了出来。此时鲜血不是一身，而是流了一地，赵厉霆把刀交给身边的人，跟来的私人医生迅速上来替他包扎缝合。
顾念很久没有动静，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等到赵厉霆这边包扎得差不多了，她才怔怔地走到他身边，医生见状立刻退开。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看着她。
“陪我去看看孩子”，她虚弱地说。
“好。”
赵厉霆不知道她要去看儿子还是女儿，只见她愣怔地走到手术门前，把前额贴在冰冷的金属面上，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听”，顾念的声音突然大了些，“是钳子在夹煜安的血管。”
他不说话。
她转过来，兴奋地对丈夫说：“你听见了吗，嗯？现在是剪刀在剪碎肉。”
纵是赵厉霆杀人无数，但此刻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了。
“现在是钻子在钻他的骨头，是一段截断的白骨，你听，是白骨的声音。”
他痛苦地皱眉，一把将顾念揽到怀里，说道：“我求求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我也很痛苦。”
她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甚至还在他的胸前蹭了两下，小声地说：“这是我儿子的血，他是B型血，跟你一样。我以为，血的味道会更腥一点，没想到是甜的。”
“是吗”，赵厉霆接话，“顾念，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她反问他，“是不是从今以后，我的两个儿子，还有我女儿，还有我自己，我们所有的器官都是别人手上的筹码，都不是我们自己的？只是暂住在我们身体里而已。”
“不会的”，他抬头擦掉眼泪，“我再也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任何危险。”
“你拿什么保证”，她抬头轻轻问，仿佛在问一个恋人间的答案。
“用我的生命”，赵厉霆说，“如果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