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后，夜幕降临，车子缓缓驶进青陂古港的停车坪。
海灵朝车窗外望去，见一旁流光溢彩地坐落着一家精品成衣店，她转头对叶俊说：“你先上船吧，我去买身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现在这身挺好，多朴素。”
“人的命运很难说”，她笑笑，“可能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风光一回。”
叶俊手还伏在方向盘上，点点头，目送她下车。
海灵大步跨进门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她走在成列挂好的礼裙边上，用手轻轻拂过它们的亮片和绸边，高跟鞋的声音缓慢地、哒哒哒地响，她不肯停下来，仍旧那样走着。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自己创造，自己享有。如果没有仇恨，甚至不需要恋人，理想的状态完全胜于四年前。
海灵看着这些衣服，慢慢地遐想，假如以前真的嫁给了夏黎，今天的生活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个教授的妻子，一位母亲，听着别人恭维的话，没有一件是来自于自己，全仰赖着优秀的丈夫博得好名声。
她自嘲笑笑，想到夏黎的死又忍不住心酸，越发狠很抿了抿嘴角，转过头去擦掉眼泪。
“小姐，需要推荐吗”，两位店员跟在身后甜甜地笑着。
“没事，我自己看。”
这样说着，就从衣服堆里拎出一条淡藕色抹胸，浅橙色下摆的长裙。烫金的印花暗纹嵌在柔和纯然的色调里，一番说不出的温柔情韵。
“就这件吧”，她把衣服交给店员，说道：“我现在要穿，把自己的衣服放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姑娘双手接过，笑道：“您说个地址，我们可以马上给您寄过去。”
海灵换好了衣服，把头发梳顺挽在脑后，拿了手包朝游轮走去。
夜风有些微冷，吹着女人们额间的碎发，船板上乐声欢快，表演已经像背景板似的演绎起来，灯光和月亮照得香槟杯子像琥珀宝石。
萧然握着杯子凭栏吹风，她看见了他的背影，平静地走过去。
有人拦住海灵要了签名，似乎也是从事编剧行业的姑娘，几人停下来聊了几句，那边成刚先走到萧然身边，小声说道：“狄安今天来了。”
“他来了？”，萧然疑道，“他不是辞职了吗？”
“是，叶俊电话打不通，我现在去找保安组确认一下。”
他想了想，点头默许了，余光瞟见海灵站在不远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便给了成刚一个眼色。
“夏小姐”，成刚路过时朝她打招呼。
海灵弯了弯嘴角，眉目真心实意在笑。
待他走过，她重新看向萧然，笑容的弧度平淡下来，神情变得清冷而温柔。
“怎么不过来”，他也温柔，“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看海。”
轮渡缓缓开动起来，发出低沉稳定的轰鸣，让整个晚宴变得似乎更饱和了。
海灵双手握着手包放在身前，缓慢地走过去，待两人并排站定后，她看海笑道，像是自言自语：“从今以后，我恐怕不能住你那了。”
他低头笑笑：“是啊，你要出名了。”
“萧然，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情绪很好。
“作为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感谢你，你都知道。”
他笑笑，颔着首却抬眼道：“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温柔？”
她决定彻底离开他，却不想提这话叫他扫兴，只道：“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萧然有些意外，好奇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海灵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铜黄雕花镂纹，带着四位数小小的密码盘。
“你肯定猜不出是什么”，她递给他，“回家想想密码吧，猜出来就能打开了。”
萧然接过盒子打量了一番，笑道：“不会是戒指之类的吧？”
“和电影有关，和你我可没关呢。”
他笑着点点头，又把这盒子看了一遍，揣在外套内兜里，说道：“谢谢。”
她像是释怀地笑着吸了口气:“你今天回自己家住吧，东西我都搬走了。”
“搬走了？你搬到哪”，他情绪有变，“爸妈家里吗？”
海灵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笑问:“你觉得，现在船上的人看到我俩站在一起，会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道：“一家人，未来的叔嫂。”
海灵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事迟早是瞒不下去的，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回去。”
“然后呢”，他有些眼圈泛红，“嫁到我们家？”
她笑问：“你不也没有办法吗？萧然，我们都没有办法。”
他有些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含泪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心的那个晚上吗？在一个有喷泉的广场上，周围都是情侣。那时候我伤了脚，你问我，两个人彼此牵着的手算什么，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的？”
她用眼神询问他，他无言地转头。
“我说，那就像一个很珍贵的梦，只能留在夜晚。很多个白天以后，就会变得模模糊糊，直到我们都遗忘，或者其中的一个彻底忘掉。”
身后人来人往，萧然正色看了她几秒，红着眼转身看海。
“萧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他闻言转过头来，她自言自语地说：“你出现在了我对人生最满意的时间里，以后每次想起你，都会有这些流光溢彩的晚上，我们年轻的脸发着光，成熟但是还心怀希望。如果我走了，你就永远都不会老，就算下一刻，人生就要开始走下坡路，我也觉得到现在为止的一切是值当的。萧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要承认，现在我控制不了地喜欢你。因为没法拥抱你，这些话，就当是我表达自己的诚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