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那几只款式还时新的皮包,可以叫相熟的二手店家来收一收,也算这个蛇蝎女人给自己的分手费了。 那通电话之后,许可儿不再外出游戏了,在家中的卧室里一病不起。病好像也知道许可儿到了家,大有在家里住下的意思。许可儿先是无缘无故高烧,烧得两只眼睛通通红,张冠华和筠姐熬了皮蛋瘦肉粥,许可儿喝一点吐一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疫情当下,许可儿不想去医院。张冠华就拿热毛巾给许可儿擦身体,许可儿许久没有这样和母亲亲近过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望着母亲,想起了母亲给自己介绍李金明的样子。那天许可儿从批发中心买完衣服回家,看到张冠华正在摩挲着一件羊绒大衣,张冠华将羊绒大衣套在许可儿的身上,拉着她的手抚过轻轻柔柔的小山羊绒,急急吼吼地和她讲新认识的李老板多么大方,多么气派,多么体面,给她们服务员都送那么好的衣服,李老板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年纪大的人对待感情才稳重。突然母亲的脸又变成了俊浩的脸,他温柔地抚摸许可儿的羊绒大衣,然后突然面目狰狞地把许可儿扔在床上,试图将她的衣服撕开。许可儿想尖叫,却被人扼住了喉咙。俊浩的脸又模糊淡去,换成了李开洋委屈的小脸,他问许可儿,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别把我送去师傅家,我想开圣诞派对。 许可儿猛地惊醒,她不能倒下,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李开洋,她还有姣好的容貌,她不想跌落富贵生活的云端,回去做壁橱公主许可儿。 这份心气让许可儿从病中慢慢恢复了过来。除夕夜,外公照旧躲在卧室里,像耗子一样时不时窜下楼拿个外卖,抓一把点心。筠姐和张冠华在厨房里忙碌着。筠姐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她老家社区的防疫政策一天一个样,一会儿说七天居家隔离,一会儿又说七天健康监测,筠姐打电话问居家隔离和健康监测有什么区别,对面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最后告诉她,非必要不流动。筠姐索性去赚三倍的加班费,女儿和筠姐讲,她想去那种在高档写字楼的大公司实习,找了中介机构,只要给三万块钱就可以帮忙安排实习的。筠姐实在是搞不懂,实习应该是赚钱,怎么现在要花钱了。但女儿的前途是头等大事,她便遏制住心中的思念,在李开洋家加班。张冠华作为主厨张罗着年夜饭。她把许可儿冰箱里的存货挖了个干净:鳕鱼和三文鱼都用黄油煎一煎,小孩子多吃鱼补脑子的;酒酿圆子里面再打个鸡蛋,可以做甜点;过年一定要一点大菜的,许可儿点了鲍鱼鸡煲的外卖,筠姐蒸一条东星斑,再做一窝家乡味道的鸡汤肉丝菠菜年糕,也是一家人的团圆饭了。 许可儿大病初愈,人比黄花瘦,靠在岛台上盘算着要不要趁新年假期去海南岛躺一躺,晒晒太阳,去去晦气。她的运气总不算太坏,李金明不知道是出于做父亲的良心还是做男人的恋旧,或者是耐不住张冠华一天十几条催命的消息,给许可儿多打了些过年的压岁钱,总算解了她这个月的饥荒。许可儿在心里山呼万岁,她这次算是跌了个大跟头,长了个大教训,男人还是旧的好。她预备待会儿让李开洋戴上她买的虎头帽,给李金明录个新年视频。 李开洋趴在大理石地砖上,在自己的世界里玩游戏。许可儿逗儿子讲话:“洋宝,以后你长大了要谈恋爱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在男女之情上,许可儿自觉自己经验丰富,战绩不凡。 “我喜欢Gloria,她像公主,”李开洋在空气里比了个蝴蝶结的样子,“我要送漂亮蝴蝶结给她。” “我听外婆讲,她欺负你呀,不要喜欢她,我们洋宝要喜欢有钱的小姑娘。以后你有女朋友了别带到外面去谈恋爱开房间,带到家里来,妈妈帮你把关,还省点钱!” “和小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张冠华端着一盘刚刚炸好的猪排并一碟辣酱油出来,没好气地往岛台上一放,“不让他好好学习,整天谈恋爱谈恋爱,要和你一样啊,被男人骗。” 许可儿觉出了母亲的语带双关。她生病的日子里,张冠华反复咂摸,又抓着筠姐问长问短,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许可儿耐不住寂寞她是知道的,装单身有钱小姐出去寻乐子她也能理解,只不过听筠姐的话,女儿好像还倒贴了小白脸不少,那就是大大的不上算了。张冠华认为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里,顾客和消费者的关系是天经地义的,不然就是十足的吃亏。许可儿更不敢将一百万的蚀本生意告诉母亲,她用人工的欧式大眼睛流露出自然的鄙夷,拿着猪排到阳台上去慢慢品味了。 倘若站在阳台上吹风的许可儿眼睛再尖一点,她就能看见在三座楼下的大草坪上对立而站的两个女人。 季太太看着安娜,心情复杂。她这几天的家庭保卫战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母亲一遍一遍的劝说卓有成效。母亲给季太太盘点了周围每一个太太,几乎都有出轨的丈夫。季太太无话可说。她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还没有手机,喜欢偷偷玩父亲的“大砖头”,那一天她在父亲的短信箱里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消息:“眼镜哥哥,下次还要来。”当时的季太太只觉得一阵矇昧的恶心,等到再大一些,才知道那是撕开父母几十年恩爱相守的一把匕首。父亲只不过是个国营单位的中层领导,更何况自己家里的新贵丈夫。 母亲拉着季太太的手,几乎要跪下来求她:“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年纪,就算离了婚,分到了钱,两个孩子也跟着你,你以后怎么办?孩子要大的,你也想他们都到国外去发展,到时候我和你爸爸也不在了,你一个人孤零零,我们怎么放心?” 季太太捧着母亲炖的牛奶燕窝,灰白着脸:“孤零零总归是我自己做主的日子,这个男人,我太灰心了。他白手起家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吃过多少苦,最开始都是我用稿费养他的,他在飞鹰游戏部门工作的时候自己偷偷摸摸开工作室,打两份工,根本没有时间管家里,他爸爸生病,我带着他们去医院,挂专家门诊,找人插队开刀,我当时还怀着孕。他对不起我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那你想怎么办?和他离婚?那你就是把胜利的果实拱手让给其他人,而且海源和海洋没有爸爸,小孩子心里难道没有阴影吗?你看那个一座的小孩子,就是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带,带成什么样子了,好像有孤僻症一样。海源马上要青春期,海洋也要懂事情了,小孩子不能没有爸爸的。” 季太太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女倒成了自己的负担,要是她没儿没女,她一定立刻离婚。现在倒好,有女儿牵着,有儿子绊着,要是她走了,倒成了她是抛弃家庭的恶人了。 季太太的母亲看女儿有些松动,加紧火力,“而且你不好听那个小明星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