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过寻常的清晨,周沐皖却安不下任何心。
她的右眼皮从半夜就在一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这必定不是什么好预兆了。
手中的玉勺被她摇了再摇,勺中的米汤就是没送进口中,萧奕衡来找她用早饭,结果就看到这人魂不守舍的,他放下筷子,向着周沐皖小声“吼”了一下,愣是把她给喊回神了:“你做什么?发神经啊。”
“你说我,我还想问问你呢。”萧奕衡上下打量了一下,语气怪觉:“你怎么回事?看着魂不守舍的,担心潇潇?”
周沐皖垂眸:“我从半夜就在跳眼皮子,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潇潇那出了事,还是......”
后半句话她未出口。白梓熙此刻也在离她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娄壶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几日前萧奕衡给她带来消息,娄壶镇的疫症已经彻底解决,只等一行人回京。
这几日她就一直在府中等着听到白朔回京的消息,可她等着等着,迎来的却是一场噩耗。
上好品质的棺木从娄壶镇一路送回到京中,周沐皖出门查看,见到的便是白朔身着白衣走在最前头,眼眶泛红,紧咬着唇,带着棺木回到了白府。
周沐皖眼神直愣愣,目光一错不移地紧盯着那副棺木,她向前疾走了几步,两眼一闭,深吸了一口气,险些踉跄,被萧奕衡眼疾手快地扶住。
“你还好吗?”
她听到对方这么问她,但现在她一心都在这副棺椁上,压根不想、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以外的事情。
周沐皖轻轻挥开萧奕衡的手,待白朔将棺木送进白府,她略作镇定的走到白朔身旁,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白大人,敢问这棺木里的、是何人?”
白朔从方才起便神色不移,见有人来找自己,这才将目光堪堪移至问话此人。
——一个小丫头,看着和自己的孙女年纪差不多。
白朔眯了眯眼,片刻,他终于想起是在哪见过这个丫头了。
这不就是白梓熙回京后一直去找的人吗!
他的语气亲和了些,又将眼眸移回府内正厅的方向,“里面的人是谁,苏姑娘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吧,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孙女......”
听他说完这话,周沐垂下眼帘,语气有些低沉:“您还真是爱开玩笑,白梓熙她这个人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还是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就算天塌下来都能找到个地方躲着,她可有本事了,能无孔无入的渗透进别人的生活,还改变了别人生活习惯的人,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了?”
萧奕衡微微蹙眉,他觉得周沐皖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他倾身上前,拉住周沐皖的手肘,深深看了一眼。
周沐皖被这一眼看得收回了几缕情绪,她偏过眼,态度分明。
“白老爷子,既然苏莞与白姑娘也算交情一场,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去为白姑娘上柱香。”萧奕衡将她拉至身后,舒了舒眉,语气好似寻常。
也许是方才的言语引起了白朔的注意,在萧奕衡说完这话后,白朔虽然点了头,但还是瞄了周沐皖几眼。
周沐皖也不在乎,她得了准许和萧奕衡一前一后的进了白府大门,一小厮得白朔命令前来带路,跟着七拐八绕了一会儿功夫后,他们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副方才提起便令周沐皖内心变动的棺木。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只是慢慢走到了棺木前,小心伸出手碰了碰棺壁。
“你就喜欢呆在这?”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但不会有人回应她了。周沐皖垂下首,用力眨了眨眼,随后再度抬头,很轻松随意的笑了:“白梓熙,你就是个大骗子。”
“一个骗了我无数次的大骗子。”
“你这样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别以为回来见我,我就可以不计前嫌。”
“你大错特错。我就是个特别爱记茬的人。”她说起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和方才在白府门外的她完全不像是同一人,“你凭什么指望我会原谅你?”
她说完起身,背过身从萧奕衡侧边走过,打算离去时,却又似想起了什么,极为恶劣的转身快跑了几步,然后一脚重重踢在棺木旁,力道大到直接令棺木都移动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王八蛋。”
扔下这话,周沐皖再也没有回头,独自出了门。
萧奕衡倒是还没来得及离去,侧眸饶有兴味的看了一会儿那口棺椁,随后施施然去寻周沐皖。
刚出了门就听到近处传来马声鸣啼,还不等他细看,马车便疾行从他面前驶过,不带一丝犹豫留情。
侧边的帷帘正巧被风吹起一角,萧奕衡一滞,他清楚的看到,对方脸色的神情苍白,眼眸黯然,十指攥成握拳,用力的扣着衣襟,显出褶皱。
萧奕衡愣了愣,随即唇角抿出一抹笑意。他现在倒是愈发的对这件事起了兴致,这白梓熙究竟是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周沐皖说出这样的话。
喊来白府小厮,扯过一匹马,挥喝马绳跟在周沐皖行迹之后。
不出意外,周沐皖仿若和他心意互通一般,同时停在了褚王府,下马时周沐皖还偏眸朝他这瞧了一眼,见对方如自己所想那般真的来了后才提裙步入府邸。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一推门,周沐皖倒是率先开了口。
萧奕衡挑起一边眉,坐在她对面,洗耳恭听。
周沐皖深呼吸了一口,“看今天这情况,相信你也已经猜到了。”
“嗯哼。”萧奕衡拿过一个茶盏放在手心把玩:“你和她认识,且不只是她回京后就熟络,像是认识很久的挚友一般。”
“挚友?”听他说起这词,周沐皖讽笑一声:“我和她才不算什么挚友,最多只能算是仇人。”
“我的确和她认识了很久,她改变了我很多,但也是杀害我至亲的人。于心底而言,我分不清该以何种样子去面对她,我恨她,却也不知该如何恨。”
“当时她为药物所控,我恼的地方在于她并未遵守承诺,欺骗了我。而现在,她又一次再度骗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