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这两日待在府中,难得闲下来去了后院,一早便亲自侍弄起了花枝。
魏府后院园子占地不小,当中也有专人侍弄花草,一年之中景色虽不突出,倒也分外别致。
沈姮今日也是忽而心血潮,在天青色短袄外围了条绒毛领子,便去了园子里修剪花枝。
喜云小跑着过来,手上抱着一团月白色锦缎,脚步声打破了空寂的气氛。
沈姮一头青丝松松挽在脑后,斜斜地插着支镶碧玺檀木簪子,眸子如溪水般清透,含笑地朝喜云弯起了眼睛:“慢些跑,也不怕摔了。”
喜云停下了跑步,步子却没慢下来,嗔怪地看着沈姮:“还不是怕小姐你冻着了”,喜云一边说一边将手上锦缎抖开,原是件披风。
沈姮这时才忽而觉得有几分冷,笑着弯着身子方便喜云替自己系好披风带子,软乎乎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喜云你可真是贴心。”
喜云怕冷,如今已经穿得鼓鼓囊囊,露出的一张脸愈发显得稚嫩可爱,双眼瞪得圆润:“我才回来,便听院中下人说你去了园子里,已经剪了半天花枝了。”
如今已近寒冬,几树茶花粉□□白地夺人视线,煞是好看。
沈姮有几分尴尬的挡住被自己剪坏的花枝,方才修剪时心里想着其他事,好几多开得正好的花被她剪了去。
喜云却没注意到,碎碎叨叨地拉过沈姮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暖着。
语气里颇有几分责备:“那些下人都是怎么伺候人的,小姐你也是,怎么不唤人送件披风来。”
沈姮轻轻叹了一口气,佯装苦恼地道:“哎呀喜云啊,我怎么把你养成了一个婆妈子呢。”
“小姐!”
眼见小丫头气得跺脚,沈姮连忙收起了打趣:“好了好了,是我让他们别来这边。”
沈姮又想起来,表情严肃着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对了,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妥了?”
喜云点了点头,一手从衣襟中取出了一个纸包:“这里边,便是小姐嘱咐我去问周骏要的东西。”
沈姮一手接过来,将纸包轻轻打开,当中放着的是一团干花草,巴掌大的一团。
“应该就是了”,沈姮松了口气,将纸包仔细包好,妥帖放进了衣袖中。
两人怀揣着秘密,脚步匆匆进了书房。
喜云将书房门合上,走到了沈姮身边,一边看着沈姮面前摆着的瓶瓶罐罐,小心问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沈姮将捣好的药粉小心倒入瓷杯中,一边加入清水:“大人的事,小孩莫打听。”
喜云撇撇嘴,见她实在专心,便不再出声打扰。
等了有一个时辰,正当喜云撑着脸昏昏欲睡,这时被沈姮忽然地出声吵醒。
沈姮站起了身子,满意地将那一小瓷瓶拿在手上。
沈姮目光炯炯地看过来,看得喜云几分发怵:“小,小姐?”
沈姮拎着裙摆阔步走到喜云跟前,双手扶着喜云的肩膀,叮嘱道:“喜云,我接下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喜云干巴巴咽了咽口水:“啊?”
窗外光影变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书房之中的主仆两嘀嘀咕咕,沈姮打了打哈欠:“再重复最后一遍”。
喜云皱着眉头,恹恹地趴在桌上:“钟百合送给小姐的望君草,与紫姜花汁液混合用来涂指甲,十分好看,涂着是大红色。”
沈姮点了点头:“好,喜云你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喜云怕极了再重复几遍,连忙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给沈姮一个放心地眼神。
沈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喜云如获大赦一般跑出了书房,看得沈姮有几分哭笑不得,笑着摇摇头。
又走到桌案便,将墨汁泼上了宣纸,掩盖了那抹鲜红颜色。
做完了一切,沈姮回了房间,外边天色还未晚,残阳依旧照亮着天边。下人轻轻走进了房中,将房间中的琉璃灯盏点亮。
沈姮出神地望着外边窗外景色,不自觉地又想起钟百合来,虽然经过当年长姐那一事之后,沈姮已经不再多管闲事。
可本性如此,她依旧为钟百合——如今应该叫做刘知妄了,她依旧为她担心:也不知她在狱中受没受刑法,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再出来……
其实望君草,沈姮的确是从钟百合口中得知的。
“紫姜花常见,望君草长在南雪山,十分难寻。二者隔了千里,一生不会见面,将二者混合却能显出很美的颜色。”
喜云连忙问:“那到底是什么颜色?”
钟百合笑了笑,眼神中难掩的一抹忧伤被沈姮撇间:“我没见过,是一位故人告诉我。”
那日钟百合给了自己的那张帕子,魏忱却是试了许多法子也没显出字来,有懂花草的只说帕子上有紫姜花汁液。
沈姮一回想,便想到了此。
那位故人,沈姮直觉是周骏。
于是便悄悄让喜云出府,去问周骏要了望君草。
想得出神了,一时间没察觉到魏忱在自己身后,沈姮听见身后有人轻笑,猛然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是魏忱之后,嗔怪地看着他:“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和喜云一般总吓人.”
魏忱听后神情有几分无辜,还是朝着沈姮拱手,弯着唇角:“向夫人赔罪。”
沈姮佯装大度地摆摆手:“算啦,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了。”
魏忱听此忍俊不禁,眉眼愈发好看,看得沈姮也是一笑。
魏忱挑了挑眉:“夫人笑什么?”
沈姮点点头,一本正经得开口:“从前只听人道:魏大人乃是冷面首辅。真应该让他们见见,首辅大人可是笑颜如画呢!”
魏忱忽而大步靠近,俯身逼得沈姮朝后仰了仰。
只听耳边传来低低轻笑,语调颇为慵懒:“沈姮,笑颜如花是这样用的?”
沈姮面色一热,脑袋别向一侧,小声道:“这是夸你好看。”
“嗯?”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