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与采兰上了马车,外面天色已经深沉,端了一天架子的静姝总算是卸下劲来,倚在采兰的肩膀上,困得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小姐刚刚惦记着静羽郡主一天没吃东西,奴婢却也惦记着您没怎么吃。”采兰掀起帘子看了看马车外,挺着身子估计着静姝可以更舒服点,“前面不远就是糕点铺子,他家手艺好,买点给小姐吃。”
外面车夫应了声,马车也缓缓慢下来。车夫掀了帘子,外面的月光忽然一下子倾泻进来,车夫看静姝敛着眼的模样,只是躬躬身便下车去买。静姝虽闭着眼,感受到月光的光亮,倒是欣欣然睁了眼,探出身子去瞧。
“晚上少出门,倒是很久没赏月了。”静姝扶着马车的框子,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明月,刚刚的愁绪随着酒意上涌又升腾起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静姝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快速翻身下马,疾步走向糕点铺子,在经过马车时不经意的抬了抬头,发现是静姝后匆匆行礼。
静姝这才觉察到来人是尚书府陆棋身边的那个随侍,对着他点点头算是应答。本没打算继续理睬什么,但陆十对着静姝伸了伸手,手上的锦帕明晃晃的展现给静姝看,随后又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往糕点铺子走。
静姝回到车里,对着采兰轻轻的说:“去看看怎么买了这么久。”手上也轻轻地点了点采兰不离手的帕子。采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命下车。过了不久,带着车夫和满满当当的糕点回来。
静姝瞧着,陆十并没有出来,好似还在那糕点铺子里。看二人回来了,便也没说什么,倒是车夫看静姝叫来采兰去催促,想必是有些等久了,自己便开口解释了:“现在虽然晚了,但这铺子里东西还是挺全的,不知道小姐爱吃什么,直到采兰姑娘来了才选了些买回来。”
“无妨,本就是随意吃些的。”静姝答了车夫的话,她一向是不为难下面的人,本也没什么纠葛的。“早些回去吧。”采兰掀了一角帘对着车夫说。马车便缓缓地走远了。陆十这才从糕点铺子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几样包好的糕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谁对话一般,与刚刚的快速的翻身下马截然不同的速度,慢悠悠的上马回府:“公子这是动了春心了?看上这样与众不同的人。”
“小姐可是认识那小厮吗?”采兰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静姝,说。“尚书府陆小公子身边的。”静姝接过采兰拿回来的锦帕,仔细端详了一番,“平日里我总不爱拿着帕子,今日倒也浑忘了。”“也亏得陆小公子细心妥帖,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少不了一段风言风语的。”采兰语气里充满着庆幸,转头又觉得不对,“咦?公子捡到的时候当即给了小姐不是更好?这样岂不是大费周章?”
采兰正说着,静姝便在叠的方方正正的锦帕里发现了一张字条,静姝用手指将字条捏起来,冲着采兰笑了笑:“这不正是大费周章的缘故所在?”“想来也不急,小姐不妨回去再看。这车上着实昏暗了些。”采兰也轻轻笑着。这陆小公子有意思的很呢。
将军府
静姝将字条摆在书案上,就着明亮的烛火去看。“择日不如撞日,城郊比剑可好。”静姝将字条上的句子念出声来,挑了挑眉,“他的意思是明日约我城郊比剑?”“陆小公子怎知小姐会用剑?”采兰端了一碗茶汤和些许刚刚买回来的糕点,闻言倒是也疑惑。
“我父亲战功赫赫,我又是近些日子才进了京都的,猜到一二也很容易。”静姝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陆小公子可能是觉得新鲜。”“小姐要去吗?”采兰看着静姝似笑非笑的模样,抬头问。“整日无聊,去活动活动也好。”静姝扬起脸看向采兰,“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翌日,静姝还是惯常的那一袭红衣,简单的用丝带将头发束起,飒爽英姿。“第一次见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小姐即便是如此简单装扮也十分好看。”采兰本来是捧着妆奁要给静姝梳妆的,见静姝已经收拾好,便放下妆奁,轻轻地笑。“我哪有你手巧,只会这么简单束了头发罢了。”静姝也对着采兰笑,随后站起身,“好啦,我出门了。”
说完静姝自己都一愣,轻柔的微笑微微有些苦涩:“好久没有跟谁说过这句话了。”静姝的声音很轻,脚步更轻,像一抹云一般飘出门去。采兰没有听清,刚想开口就见那抹云飘远了,摇了摇头也没在意。
城郊是一大片的平原,倒也有几棵树。远远的,静姝骑马而来,就瞧见了等候在此的陆棋,马已经拴在树上,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长身玉立。静姝翻身下马,随手将马拴在树上,走到陆棋附近,便站定了。
“小姐让我好等啊。”陆棋微微一笑,虽是怪罪的话语,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恼意。走近了,静姝才看见陆棋额上的薄汗,身后是长剑一柄,想来是练剑了。“公子没有说何时,那自然是我想何时来就是何时来,公子又哪里来的好等呢?”静姝缓缓地靠近陆棋,忽而一闪,就夺走了陆棋背在身后的剑。
陆棋对静姝没有防备,剑也拿的松些,只感觉清风微拂,手里的剑转瞬就被夺走了。“公子不是说要比剑,竟没有一丝防备呢。”静姝手腕翻转,将将剑捧在双手之上,右手握剑,左手习惯性的试了试刀刃,不过轻轻一压便见了血。
静姝轻轻挑眉,将手指含在嘴里吮了吮,看没有血了就随意的甩甩手,将剑递回给陆棋:“公子这把剑,见血封喉。”陆棋人还在微微失神,满眼都是静姝吮手指那不甚在意风云的模样,因而没有答话,只是下意识的接了剑。
今日天朗气清,又在宽阔的平原之上,静姝也没去在意陆棋,自顾自的躺在草地上,双臂枕头,看着天上飘浮的流云,敛了眼,吐纳气息,舒心至极。陆棋回了神,便见静姝已走远了些躺在草地上,人不自觉的走过去,蹲下身看她。
陆棋的到来带来了一方阴影,正笼罩在静姝的脸上,静姝不由得睁了眼去瞧。陆棋若有所思着,见静姝睁了眼,手指虚点了点静姝:“说好比剑,夺了我的剑不说,如今倒是由得你自在了?”“比剑是公子说的,我可没答应。只是应了公子的邀约,城郊一见。”有人遮阴,倒是更舒服了些,静姝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至于在城郊做些什么,自然是随着我的心意来了。”
陆棋失笑:这小妮子果真不同于京城里的千金们,个个都博得个温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