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每一日,陆棋都会骑马去城郊的那片平原练剑,偶尔也会带着陆十。某日,陆十依旧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陆棋挥汗如雨,瞧陆棋的样子仿佛实打实的认真,可陆十看得清楚,陆棋的眼神总会飘向城门的方向,大概是想着会不会看见那个红衣的姑娘。
将军府
“小姐,这绣花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可急不得。”采兰失笑看着在绣棚前一脸凝重的静姝,捏着针不知往何处下手。“这里。”采兰努力憋着笑伸手去握静姝的手,但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了。采兰若动手,静姝落针便是对的,采兰若是只看着,静姝便捏着针摇摆不定,真真是手把手教也教不会。
“昨日采桃笑话我说绣的梅花看着像桃花。”静姝紧紧盯着绣棚,仿佛像做了什么生死决定一般落了针,针头刚扎进缎子里就抬头去看采兰的眼神。采兰点点头表示首肯,静姝才放了心一般继续下一次的“决心”。“采桃的绣功也是半吊子,打算盘的时候都比理丝线利落,她就是管家理账的料子。”采兰失笑着安慰静姝,见静姝松了手就从她手中拿过针线,“小姐,你已经绣了几日了,基本的针法也都会些,剩下的也急不得,需得慢慢练。”
“瞧着这会子天气正好,采兰陪着小姐去街上走走散散心可好?”静姝眼睁睁看着采兰把手里的东西拿走,闻言便点头,绣花实在是太痛苦了。本采兰是好意,免得她终日无聊打发辰光的,但绣起花来这时间不知不觉过的更慢了,索性出门散心。
说话间便出了门,两人也没惊动马夫,只是走着到了长街上。长街上热闹,熙熙攘攘的,采兰陪着静姝,见她虽表情淡淡,但时不时也有些不耐的神色,左右张望了一番,才道:“小姐,前面不远是茶楼,这家的茶远近都闻名的,采兰陪您去坐一坐可好?”
静姝是习武的身子,走这些路并不累,只是不喜欢熙熙攘攘中的碰撞。静姝刚转过头要回绝,便见采兰的眼神晶亮的看着她,额上也微微有了些许薄汗,想来在宫里也是当的有品阶的侍女,平日里干的活都是精细的,走这些路怕是累的,顿时有了怜香惜玉之心,不自觉的就点了头。
二人进店,小二瞧静姝穿戴不俗,立刻殷勤的引着上了二楼雅座,还是靠窗的好位置。静姝看了单子,点了壶清香的茉莉花。见小二走了,采兰还站着,静姝便去拉她的袖子:“又无旁人,不必讲那些规矩,坐。”采兰见静姝执着,笑了笑便也坐下,自家小姐是个面冷心热的。
茶楼里有个戏台,台上正有几个旦角咿咿呀呀的唱。刚进来时静姝并没注意,坐定了才仔细听起来,台上一男一女,正对着,那女旦唱:“书房门前一枝梅,书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戏已过半,静姝才反应过来台上唱的是梁祝。“这茶楼里,唱这样悲情的。”静姝捧着茶杯,忽而开口。“多唱的是大场面热闹的,今日竟轮上梁祝了。”采兰也听出来了,只是静姝开口,她便开口,“小姐可是不喜欢?我去叫他们换一曲来。”瞧着采兰便要走,静姝却摇头:“无妨。”
只是静姝虽没叫停,戏却停了,不多时又敲起锣,换了个热闹的来,静姝虽有些讶异,却也不奇怪。这茶楼的小二都这么有眼色,想来接待过不少达官贵人,许是哪家的贵人不爱听,叫了人下去换曲子罢。
“采兰,这茶有些凉了,去叫人添些热水来。”静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轻声道。采兰起身去叫小二,不多时又回来了,站在门口说:“小姐,楼上没见到人,我若是下楼去找怕是会耽误会,小姐稍候。”静姝应了话,倒也没在意,只是懒懒的放下茶杯望着街景。
等了半晌也不见采兰回来,戏恰歇,一下子静了不少。静姝等的无聊,起身去寻,出了雅座。二楼连廊静悄悄的,锣鼓声停,整个茶楼都处在一种意外的静谧中。静姝还来不及奇怪,就看见了三两侍女引路下缓缓而来的人。
嘉华公主!
旁边的是......户部尚书之妻陆夫人?
静姝反应过来赶忙挪开视线,但这会犹疑的功夫,来人已经瞧见了她的身影,躲是躲不掉了。静姝一向不是那畏首畏尾之人,既然避不开,那就从容应对。不过脑中转了一圈,静姝几步上前,行礼:“静姝见过公主,见过陆夫人。”
嘉华公主自然也是看见她了,见静姝过来,笑意更深浓了些:“不必多礼。”陆夫人也笑着,眼神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讶,佯做奇怪道:“这位姑娘可是哪里见过么?”“陈家静姝,之前在喜宴上遥遥见过夫人一面。”静姝瞧着总是冷着脸,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平和的。“怪不得,这样好样貌的姑娘合该过目不忘的。”陆夫人笑眯眯的赞了一句,静姝也是静静的,只是福身应礼。
“怎么现在还是独来独往的?”嘉华公主瞧她孤零零一个,语气里不免有些心疼。静姝抬眼就看见在侍女们后方不住张望的采兰,抬了抬手,采兰便得以过来,静姝一下握住采兰扶上来的手,语气有些无奈:“这是采兰,前两日云姑姑特意带来照顾我的人。”采兰见静姝提起她,对着嘉华公主行礼。
“姑姑教出来的丫头是错不了的,有人随时照顾你也能放心些。”嘉华公主点点头算是满意,“今日正巧,一会羽儿也要过来,你们姐妹俩也有时日没见了,不如一叙?”静姝在嘉华公主殷殷期盼的眼神中敛下眼做沉思状,随即抬眼叹了口气:“刚刚府上来人说田庄上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怕是不能与公主与夫人一同品茶了。”
此话一出,嘉华公主便知道了静姝委婉的拒绝,便也只是笑笑:“田庄事务繁杂,缓缓治去也可见功效。”这话明着是劝慰,暗着是答应,静姝知晓自己可以走了,便又福了福身:“多谢公主,静姝告退。”
静姝一直握着采兰的手,直至转角看不见她们的身影,静姝才松了手,停了步子,松了口气。“小姐?”采兰担忧的望着她。“走吧。”静姝不知道如何跟采兰说,刚刚虽是和嘉华公主寒暄,但一旁笑眯眯的的陆夫人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刚走到楼梯处,便见陆杨和静羽夫妻俩相携拾级而上,颇为亲密。静姝无声的叹了口气,主动迎上去:“静羽姐姐。”静羽见是静姝,倒是颇为意外,不由得失笑着去拉静姝的手:“今日倒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