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你可以防备，你可以试探，你可以利用，你甚至也可以动心，只有一件事你绝对不可以：你不可以惊慌。
伯妮丝微微笑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对卡拉的看法。”
卡尔顿了顿。“我认为她……我希望她不是那种人。”他轻声说，“但是，如果她真的不是，她是如何忍受这一切的呢？”
这个世界，这份建立在压迫之上的秩序，他才到这里没有多久，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如果卡拉和自己小时候印象中一样，她怎么会接受这样的现状？还是说，如果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她有那么多优势，就会逐步习以为常？
“【也许，】”卡尔喃喃，不自觉切换回了氪星语，“【我应该找机会和她谈谈。她是议员，或许我们能推动一些——】”
“变革？”伯妮丝一派轻松地接话，“用你们的话说，【改变】？更高级的词我还不会。”
卡尔呆住了。这不是什么可能被误听的单音节，这是字正腔圆、音调准确的氪星语。
伯妮丝看着面前这个男孩的表情，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是怎么——】”卡尔脱口而出，又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我没想过……但既然这样，那现在关于人类智识的言论就更荒谬了。如果，我们想办法让你在议会上展示氪星语，或者我再教你一些，据说只有氪星人能会的——”
“那你会跟我一起完蛋。”伯妮丝不客气地打断，“我会直接被灭口，你嘛，要不就是被我迷惑了，要不就是发了疯，我看会被关起来治治疯病，中途什么时候病逝就不知道了。”
卡尔一愣：“你也太悲观——”
“告诉我，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卡尔？”伯妮丝向，前一步逼视他，“曾经有一个女孩儿，在我面前被我的第一个主人处死，因为我告诉她智慧比美貌更重要，因为她在主人面前展露了一丁点能听懂【是】这个氪星语单词的可能性，她就从温顺的奴隶变成了反叛的威胁。”
没有等卡尔回答，伯妮丝自顾自地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再一次把自己摆上牌桌，你却不是玩家，只是桌上的砝码。无法参与，只能等待别人宣判输赢。无论如何，卡尔，你提出的那个方案行不通，哪怕行得通，我也不会这样做。”
卡尔抬起头：“那么，你要怎么赢？我想帮助你，但是在你的胜利中，所有氪星人会受到公正的审判吗？”
“公正的审判？”伯妮丝又向前，指尖放到卡尔胸口，“按照现在新氪星的法律那样公——正吗？”
她用力，卡尔愣愣地顺着力道向后飘，直到小腿撞上床沿，这才反应过来：“当然不是，但是——”
“喔？”伯妮丝含着微笑，不由分说跨坐到了倾斜着的卡尔身上，她的手指继续下压，直到氪星人的背部碰触床面，“你要说不是所有氪星人都是这样吗？”
……卡尔摇摇头：“我不是站在氪星人的角度这样说的，现在的秩序必须被推翻，但是如果你寻求的不只是复仇，而是新的秩序的话，那——”
“行了，先闭嘴吧，”伯妮丝低下头去，叼住他的下嘴唇，用牙齿咬着，“主人？”
……
“等，等下，”卡尔喘了口气，他睁大眼睛，声音带着喘息，握住伯妮丝手腕的动作却不容置疑，“怎么突然？”
伯妮丝没理他，又要俯身。
“‘在奴役中相爱，那不是相爱’……？”卡尔凝视着她，念出那句他记忆犹新的话。
……伯妮丝几乎是要嗤笑了。但这个疑问同时让她有点难受。
“其实这句话不是在说您，我的主人，”她轻声细语，这句话是真的，同时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动作也没有停下，“因为如果是单方在奴役之中的关系，一边是自以为是见色起意的保护欲……”
卡尔闷哼一声，面颊泛红，但惊讶地半皱着眉，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着这样的话，却做着这样的事。
“一边是被选中的高人一等的特殊感，爱情还挺容易出现的，不是吗，艾尔大人？”
她拉着卡尔的手，也一路往下。
……
……
告诉我，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我害怕自己没有地方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