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不会不安,不会急躁。
第一射场,神奈川县立海大附属高中。第二射场,京都府桐光学园。
起立,开始。
只要像以前一样普通地射出最后这四箭,赢得这场比赛,一切就结束了。
“我想给你的弓道增加一点沉重的东西。”
“你的弓道少了一些重量。”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耳边回响起这两句话。
作为四的的津野学姐已经在构身了。我也该起身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胡思乱想。快停下来,只要像往常一样。
我明明还没有瞄准,为什么箭就已经射出了。
第一轮就落后桐光一箭,下一箭一定要好好瞄准。
……零前辈脱靶了,我绝对不能再脱靶,不然就要落后更多了。
“当你明白我们将你安排在落位的原因,明白这些的意义后,你的弓道水平便会再提升一个等级。”
不要再想了,冷静下来。
啊,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刚刚拉满弓而已,箭为什么擅自射出了。
已经连续两箭脱靶。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县大赛上最后一箭的那丝烦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成倍的向我袭来,为什么不安感就像毒蛇一样突然紧紧地缠住我的心脏。
快停下来,明明只要像以前那样。
“一年级的桐谷,是个非常好的对手。”
“你只是出手有些快。”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我在落位,我的背后没有同伴,只有不断射中靶子的对手,只能看着自己的同伴射中或是射偏。
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看着所有人的背影,背负起所有人的不安。
不要再想了,停下来,只是拉弓,集中然后自然地射出一箭就好了。
可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靶子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为什么不等我有意识就擅自射出。
为什么我会连续脱靶三箭。
“像这般懒散松懈又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的人……”
所以我其实真的是这种人么。
懒散、松懈、不知悔改。
给团队带来灾难。
“自取灭亡。”我听到了有谁在说着这样的话。
我知道的啊。
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已经拉了将近十年的弓,明明只要像往常一样,明明只要随着自己的肌肉记忆。
但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的沉重。
为什么开始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也不记得该如何保持集中状态。
我的手,为什么擅自松开了。
恐怕是……
……
泉奈团体赛决赛四箭全部脱靶,立海大自然是输得体无完肤。
在这个本该大家一起庆祝的时刻,泉奈赛场上的烦躁感依旧残留在体内,况且这么彻底又毫无悬念的败给桐光,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她的问题,四位前辈加起来的脱靶数都比不过她一人。
虽然前辈们都说着没关系,全国第二的成绩说出去也足够优秀了,已经是立海大弓道部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但泉奈连伪装一下,伪装成平日那般随性潇洒都已经做不到。
内疚、慌张、压力,混合着对心中那个答案的恐惧感。
她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状况是什么,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在前辈安慰中的泉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答案,“我想我大概是患上‘过早放箭’了。”
其实不用泉奈说出来,在场的前辈们在心中也已经猜了七七八八,“过早放箭”这种在所有射击类运动中常见但治疗效果过于因人而异的病症。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在了原地,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简单的安慰会感觉很敷衍。
“总之,总之,大家先准备领奖吧,”凛率先做了这个打破沉默的人,“颁奖仪式就快开始了。”
“嗯嗯,走吧。”大家冲着藤真凛投去感激的眼神,都随声附和道。
泉奈自知自己不仅给大家拖了后腿,还在结束后让大家集体陷入尴尬,内心的愧疚感快要冲破她能承受的极限。
自己从来不是这样毁气氛的人,“过早放箭”连带着集中能力和阅读空气的能力一起带走了么。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楠泉奈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跟着弓道部前辈一起领了奖,在拍照时,勉强地露出有些虚假的笑容,如果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神非常空洞,就像离了魂。
回去的路上,零前辈一直在安慰泉奈,“没关系的小泉奈,过早放箭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肯定很快就能治好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一定是过早放箭,可能只是单纯的太紧张了,毕竟也是第一次来全国大赛嘛。”
“对呀对呀,别担心。”津野若菜也这样说着。
“嗯,别太担心。”寺尾真希一起安慰道。
就连织田部长都过来微笑着对她说,“我相信你。”
“……谢谢前辈。”
尽管泉奈嘴上说着谢谢,内心也真的很感动,但过早放箭的不安和恐惧远盖过了对前辈们的感激之情,说到底,弓道也只是一个人的运动,拉弓射箭只是一个人的战斗,别人的支持和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如果自己无法跨越那道障碍,谁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
“哎,神奈川立海大的决赛好可惜啊。”
“是啊是啊,那个落位怎么会一箭未中。”
“太可惜了,哪怕她射中两箭都还有转机。”
“真的真的,好可惜,但她个人战和预赛的时候完全不这样的,本来还有所期待……”
“出手太快了,该不会是……”
泉奈的耳边能听到的不是前辈们的鼓励和安慰,而是路过的来自全国的弓道选手和观众的各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