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为什么留到现在，容宁看向窗外目光落在某个虚空的点，神情淡漠平静，透着一丝疲惫。
“也该走了。”
接下来是一片静默，陈禹下楼冲了一杯蜂蜜水上来递给容宁，自己坐在书桌另一边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声音悠远，像是在追忆从前。
以前的容宁随性洒脱，像个小太阳，照亮了周围的人，他们一起喝酒，她的坐姿豪迈，自己说自己像个地痞流氓，旁边的朋友一脸严肃的开玩笑：“什么叫像？明明就是，你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她听完哈哈大笑：“你说的对！”
她也会难过，哭完以后擦干眼泪又是一条好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那么肆意的笑了。
一室无话，烟灰落尽，陈禹下楼，做了两个清淡小菜，拿了两个空碗两双筷子，放在托盘里一起拿上楼：“吃饭了。”
他没有做主食，容宁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在南方吃了几年米饭之后，彻底腻了。
“不用拿上来的，我可以下去吃。”容宁抓着毯子，抬脚从窗台上下来。
陈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在书桌上腾了个空，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就在这吃吧，还有一个汤，我下去拿。”
容宁接过雪白的鲫鱼汤，貌似想起什么，沉默片刻才微微一笑说：“你到我家来还自备食材。”
“过年的时候买的，没吃完。”
容宁尝了一口，味道鲜美：“给晓晓留点吧。”
陈禹正在给自己盛：“已经留好了，你放心喝吧，”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能把对晓晓一半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她还是孩子需要照顾，我是大人了。”
外面阳光并不温暖，像是在和大地玩捉迷藏，一会儿露出笑脸，一会儿又躲在云层背后，容宁把书摊开扣在脸上，躺在院中秋千椅上晕晕乎乎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毯子，已经不见陈禹的身影，晚风带来了阵阵寒意，院子一角还残留着最后一缕阳光，她睁着眼脑子放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进屋。
晚上照旧去接谭晓，如同往常一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进行着简短的对话，容宁边换鞋边问：“饿不饿？”
谭晓摸摸肚子，苦着一张脸：“有点。”
“鱼汤面可以吗？”
“好。”
“你先去洗澡吧，饭一会儿就好。” 容宁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陈禹拿来的土蜂蜜，心生谢意。
谭晓噔噔噔上楼去了，迅速洗完澡，换了睡衣下来边吃边点赞：“容姨，太好吃了，我要吃两碗。”
容宁今天没看书，静静的晃着酒杯，红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在杯中旋转，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赞美而表现的多开心，眼神始终盯着杯中的液体，语调没什么起伏：“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谭晓蔫蔫的说了声：“好吧～”
“容姨……”容宁应了一声，仿佛是在等她的下文，空气陷入了片刻安静，谭晓捧着碗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讲生平事迹？人生浮沉三十几年，如今也到了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了吗？容宁依旧盯着杯子，淡淡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容宁平时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从来没有提及自己的任何，谭晓随口一问，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蹭的眼睛一下亮了，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都行，我觉得你很神秘，像一位隐居在此的世外高人。”
容宁顿了顿，抬眸勾起唇角极其轻浅的笑了一下：“我没有得到仙人指点，也没有什么绝世武功。”
“容姨，你为什么不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而且我觉得你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你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
容宁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没有接话，继而把酒杯推过去，问：“想尝尝吗？”
谭晓疑惑的看着容宁，想说自己还是未成年，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想法，犹犹豫豫半晌，端起酒杯学着容宁平时喝酒的样子抿了一小口，入口又苦又涩，整张脸皱成一团。
“快喝口汤。”
谭晓一口喝完剩下的鱼汤，放下筷子，不满的撅嘴：“好难喝。”容宁倾身取过酒杯，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解释：“我只是看你好奇很久了。”
不知是好奇酒的味道，还是好奇她的故事，不论哪种，谭晓都无法否认：“……你怎么知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
谭晓想了想：“从头开始吧。”
从头？那是多远的过去呀，开头又在哪里呢？ “我又不是你，三两句哪说的清？”
“嗯……那你说说这个房子吧。”
容宁沉默片刻，言简意赅的解释：“这是我家的老房子，我重新装修了一下。”
谭晓原以为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没想到一句话就完了，追问到：“那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也不用上班赚钱，我爸爸妈妈都很忙。”
容宁避重就轻的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城市里花钱的地方多，在这里生活不需要很多钱。”
谭晓觉得和大人好累，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有些挫败的问到：“那你为什么不去大城市呢？…这里没那么方便。”出门连个公交车都没有。
容宁答的很快：“去了，又回来了。”
谭晓有些不解，语气满是疑惑：“为什么回来呢？外面不好吗？” 在她的印象里，城市是好过农村的。
容宁突然沉默下来，继续晃着杯子，眼神涣散的盯了一会儿，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外面好吗？她答不上来，至于为什么回来？大概是漂泊太久了，结果哪里都不是家，怅然的说了句：“这个……，你长大自己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容宁拿着酒杯起身了，神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淡漠，轻声说：”很晚了，吃完早点睡觉。”
意想不到的开始，意想不到的结束，谭晓悻悻的抿住嘴唇，看着容宁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心中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