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然后如同曾经每一次遇到让她心烦意乱的事一样,坐到电脑面前,打开宿主软件,企图让自己投身于音乐从而忘掉江陵。
......
一个小时后,她一把摘下耳机,重重地放到桌面上。
妈的,今天怎么都投入不进去,唯一编出来的两个小节倒回头一听,又觉得像是狗屎。
将音轨删了个精光,陈轻面色有些凝重,现在的局势已经严重到连音乐都没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这很糟糕。
沉着脸色在椅子上静坐半晌后,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算了,去睡觉了。
于是她又将房间的灯全都关上,躺倒在被窝中。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
依旧眼睛瞪得像铜铃。
睡眠质量向来很好的她,头一回躺在床上半个钟头了还不曾入睡。
心神的烦闷和失眠的痛苦彼此交杂着,陈轻实在受不了,忍无可忍地坐起身,双手耷在被子边沿,视线在房间里环顾一圈后,翻身下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比如,收拾一下屋子。
陈轻的东西虽然多,但分门别类归得很好,而且她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拿完东西用完之后,一定会放回原处。
因此,整个房间并不需要特地地去整理。
与其说是收拾,不如说是把房间里存放的东西再翻出来看一遍。
比如抽屉最下面的那一层,放着她第一次接触音乐时手写的笔记,以及各类新手入门的琴谱。
倒数第二层,放着她小学做的手工。
各种不堪入目的折纸、用超轻黏土捏出来的四不像,还有美术课上油画棒画得整张画纸脏兮兮的涂鸦存放于此处。
倒数第三层,放着她从小到大所有得到的奖状和证书。
有乐器比赛和考级的证书,也有学校里颁发的优秀成绩证书。是的,一直到她初中之前,成绩都保持在班上的前几名。
倒数第四层......
忽然一张画从拉开的抽屉中飘了下来。
相比于倒数第二层里的其它涂鸦而言,这张画的颜色很素,唯一醒目的,是画面正上方用黑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的五个大字——
“幸福的家庭”。
陈旧的记忆从回忆里解封,陈轻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这张画的由来。
时间拉回到十几年前的美术课上。
“同学们,上节课老师让大家回去看了跟爸爸妈妈的合照,大家都去看了吗?”
“看——了——”
“非常好,那今天这节美术课,老师想请各位小画家们拿起手中的画笔,一起把你们幸福的家庭画下来,好不好呀?”
“好——”
同学们拉着童稚的嗓音回答美术老师的话,然后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抓起画笔,凭借着回忆在素描纸上画出自己跟爸爸妈妈的合照。
只有小陈轻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笔。
老师走过来问她为什么不画画,她扯着稚嫩的嗓音回答老师:
“我没有找到跟爸爸妈妈的合照。”
当时的她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只知道陈德浩一天到晚在外面做生意,母亲则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年到头不是出差就是应酬,几乎跟小陈轻见不上几次面。
家里只有保姆阿姨照看着她,她想打电话问问有没有这样一张照片的时候,妈妈却说他们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会议,要她没有急事的话不要打电话,然后就把她的电话挂断了。
小陈轻听着电话那头的忙线,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了,不吵不闹地继续看起电视,把美术老师留的作业忘在了脑后。
美术老师想了想,循循善诱地说:“如果没有找到模板,那你可以根据想象画出自己跟爸爸妈妈的合照,比如,你最希望他们陪你一起干什么呢?”
小陈轻不假思索地回答——
“陪我一起吃饭。”
美术老师继续说:“那你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场景画出来呢?一张大圆桌,你跟爸爸妈妈围坐一起,中间是冒着热气的火锅......”
听着美术老师的话,小陈轻认真回忆了一下,还真从记忆里提取到了这个情景——那是去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跟她一起坐在餐桌前吃火锅的时刻。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与父母相处的记忆里,最温暖舒服的一个场景。
想到这里,她欣喜地点头,很开心自己也有画画的思路了,“谢谢老师,我知道该怎么画了。”
于是,那节美术课下课后,便有了这一张画。
回忆中断,陈轻拿着这张经过多年时间打磨的纸,眸光微垂,良久没有动作。
即便距离当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她依旧能够轻易地回想起当时落笔的心情。
幸福中带着一些赧然,但更多的是夹杂贯穿于其中的兴奋。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想要把这幅画拿给妈妈看的,然后顺带再问一下妈妈能不能周末的时候陪她围在餐桌前想过年时候那样,一起吃一次火锅。
可是后来如何了呢?
哦,好像是她一连等了两个礼拜,才等到他们出差回来。
匆忙回家换下脏衣服后,又要立刻赶往新的城市出差。
以至于当她将这幅画拿给吕娅欣的时候,后者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匆匆地将画放到了餐桌上,转身敷衍地摸了下她的脑袋,然后又拖着行李箱跟陈德浩消失在了门口。
这是印象中,最早的一次对父母感到失望的场景。
不是失落,是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连听自己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那种满怀热切然后瞬间落空的感觉,她一直记到现在。
陈轻拉开倒数第二层抽屉,默不作声地将这张画放了进去。
她曾经也很努力很努力的喜欢着她的父母,可她的父母却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