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却倾不能化为鸟态,便抛弃了她们母女么?
长出双翅,真有这么要紧么?
“放手,她,我要了。”
那是却倾第一次听见江端鹤的声音。
冰冷,音调平平,不着一丝感情色彩,与却倾曾听过的所有人声,都有所不同。
方才攥着却倾的几人,都回身向他看去。
闻说此言,纷纷松开却倾,将她丢在地上。
“江执戟,您也喜欢来这种地界?”
方才砍去冯小果脑袋的军官上前,揉搓着双手,讨好道。
您也喜欢?
男人总是喜欢承认自己的卑劣,并试图将所有人都拖入卑劣的行列。
江端鹤瞥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只是向却倾走去。
“冷吗?”
他脱下外袍,披在惊魂未定的却倾身上。
尹却倾胆惧着缩成一团。
在此时的她眼中,江端鹤同方才撕她衣服的人毫无区别。
但他只是脱下自己的长袍,替她披上,便回身离去。
随后,一个身着黑甲的女人向却倾伸出手。
“起来吧。”
这便是臧禁知。
见江端鹤要走,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
“江执戟,就走了,也不跟大家伙一起玩玩?”
“就是,被您这么一出闹得,我们可是没有好戏看了。”
江端鹤只一味向前,并不理会几人言语。
“江执戟已有美人在侧,何必还抢兄弟几个的?”
不知哪个没长眼的问道,还向着臧禁知吹了一声口哨。
“方才他们欺负你没?”臧禁知向着却倾问道。
“唔……嗯,嗯。”却倾怯懦着,微微颔首。
臧禁知看出,这姑娘大抵不知道,“欺负”二字,还有什么旁的意思。
她复又问道:“在地上那个,是你朋友吧。”
“是,是……小果姐姐。”
“好,回去你就跟江端鹤说,我是为了给你朋友报仇。”
臧禁知拍了拍却倾窄小的肩膀。
却倾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
她甚至不知道江端鹤是谁。
未有几时,臧禁知便飞身而去,将方才对他出言不逊的男人打翻在地。
刀光剑影之间,其人的舌头便掉落在地。
就像方才,冯小果的头颅飞落一般。
“刀不要了,给你们吧,功夫练成这样,是该有几把好刀。”
臧禁知抬手,将手中的黑铁刀丢在地上。
她复又走回却倾身边,打理着有些凌乱的前襟。
背后是那人嘶哑的哀嚎。
“走吧。”臧禁知对却倾说道。
江端鹤转过身,将一切尽收眼底。
“是,是帮却倾报仇。”
尹却倾躲在臧禁知身后,颤声嗫嚅道,声音细弱蚊蚋。
但江端鹤还是听见了,并且听得十分清楚。
“原来你叫却倾,走吧。”
直至三人走到马车边,却倾才又悄声问臧禁知道:“方才那样可以吗?”
“姐姐你会受罚么?”
臧禁知看了她一眼。
“不会,不过这男的算是完了。”
不知怎么,听过这句后,却倾便像是踏上云间,渐渐浮起。
“尹却倾,你怎么了?快醒醒!”
却倾艰难地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臧禁知担忧的神色。
“禁知姐姐……”
臧禁知无瑕管顾她又怎么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赶忙从旁侧取来打湿的丝巾,轻轻替她擦去面上的汗珠。
“姐姐,你肚子好点了吗?”
却倾口干舌燥,但还是先行过问关于臧禁知伤势的事。
臧禁知正为她斟茶,闻言,不禁眉间一蹙。
自己都快死了,还管别人的伤。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白痴吧。
尹却倾接过茶,浅浅呷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姐姐,江端鹤呢,我这是在哪里?”
臧禁知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过,便答道:“他在外面,是你要他走的。”
“我?”
却倾茫然无措,分明方才在梦中所见,江端鹤是救自己的那个。
怎么会?
“我是梦见了他,可是……”
臧禁知闻说此言,倒是来了兴趣,将茶杯放在一边。
她追问道:“你梦见什么了?你的梦,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
却倾反复回想着,方才清晰显现在脑中的一切,就像是被大风吹拂着掀起。
渐渐地,浑都飞逝在脑中,却倾什么也记不起。
“好了,尹却倾,别想了。”
臧禁知轻轻摸摸她的脑袋。
或是同却倾待得久了,也可能是受了江端鹤的影响,她竟也变成看不得却倾痛苦之人。
“想不起来的事,就是不愿记得,不必逼着自己去想。”
“姐姐,你也有记不清的事吗?”
换言之,姐姐,你也有不愿回想起的事么?
臧禁知偏过头,望向墙壁,想寻见窗户。
可是处乃江府地下层,连半分阳光也渗不进。
“有的是。”
“那,姐姐……”
却倾正欲继续发问,便被臧禁知打断道:“好了,这个时候,你该是要休息的,我先出去了。”
“姐姐再见。”却倾渐渐阖上双目。
“里面怎么样,她没再发作吧。”
江端鹤见臧禁知从房中走出,便趁机从门缝间张望一眼。
“没,你也弄不清,那是什么?”
江端鹤摇摇头。
“此事绝不得告诉旁人,但有你我知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