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任务,就是来绑了张成岭,拿到琉璃甲?”
入夜的小院上空繁星熠熠,月华似水,可季沉却没心思赏景,只是抱着披风看向韩英。
韩英将温度晾好的汤药推过去,直言道:“不错。”
季沉撇过眼,努力地忽略送到手边的苦涩汤药。
“把药喝了,我一定知无不言。”韩英无奈笑笑,好声好气哄着。
季沉试图拒绝:“我并不是常见的寒症,寻常汤药于我无用。”
“庄主给的药方,你凌寒暗香劲初解,这药正好对症。”韩英又将药往前端了端。
“苦么?”
话刚问出口,季沉便懊恼自己为何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药还未入口便苦气满腔,喝不下,真的喝不下。
却也只是纠结了片刻,便视死如归般接过药碗,皱着脸一饮而尽。
“好了,这第一个问题,”季沉放下药碗,缓上几息,便开始问道,“琉璃甲,非要不可?”
韩英道:“自镜湖山庄被灭门的消息传到晋州,我就被王爷派到江南,来调查越州歌谣的真相。我只知道段鹏举对琉璃甲十分重视,几乎是势在必得。”
琉璃甲关系到武库,赫连翊要武库作甚,难不成是为了练得神功,以求天下第一?
季沉思索着其中关窍,指尖心不在焉地轻点着桌台。
“如若需要,我可以设法暗中调查。”韩英见季沉如此费神,不由道。
季沉立即阻止:“万万不可。”
许是季沉阻止得太急,声线中带了厉色,韩英有些无措低下了头。
“你冒险救我,今日又在众目睽睽下见了周子舒,已是险上加险,”季沉缓了语气,向韩英解释,“正如周子舒所说,琉璃甲一事......你不必太过费心,保全自己为上。”
“周子舒不想你出事,我也是不愿见到的。”这话季沉说得诚挚。
韩英面上有些动容,原本稳健的心跳忽地空了一拍。
“张成岭,”季沉话头在嘴边转了一圈,“还请莫要为难于他。”
季沉见韩英沉默着,带了三分恳切:“当年我流落越州,若无他父亲相助,我活不到现在。韩英,这次是我再欠你的,日后定当报答。”
“我答应你不动他就是。”只要你提的,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谢谢。”季沉扬起笑脸。
韩英为她递过温水,斟酌着字句:“我带来的心腹眼线今日探到一则消息,安吉四贤出现在岳阳,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节骨眼上,裴叔怎的来了岳阳。招招与小雪......是否平安抵达安吉?
季沉喝水的手微不可察抖了一下。
“据探子描述,那孩子八成是蒋雪。”韩英的一句话令季沉心下一晃。
怎么还带小雪来了这里。
见季沉抱着杯子不说话,韩英安慰道:“莫要担心,都是咱们的人,不会伤害小雪。”
季沉恹恹地点点头,还是要与他们见上一面。
“你可知安吉四贤现下所居何处?”季沉问道。
“城外仁义坊。”
岳阳城内风云变幻,事不宜迟,季沉当即决定明日一早便去与他们见上一见。
眼前出现一只小小的暗器筒,季沉抬头看去,随即东西便被塞进手中。
“天窗的雨打芭蕉针,你若出门可带着防身,”韩英注视着眼前人,一刻不停地叮嘱着,“遇事不要正面对阵,解决不下就往天窗身上推,左右天窗早已背负骂名,我来担着......”
季沉有些好笑打断:“韩英,我只是去见故人,又不是去打架。再说了我只是病了,也不是废了。”
韩英低声道:“我只是不愿你再出事。”
若是再像七年前一般,眼睁睁看着季沉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阻止,韩英只怕要崩溃。
......
季沉在仁义坊扑了个空,却转身见到了周子舒与温客行迎面走来。
“季沉?”周子舒老远便看到那羸弱的身影,待走近后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出来乱晃?”
季沉很自然地无视了一旁温客行的审视,只是答道:“来见故人,没想到今日不在。”
周子舒抬眼看去,正是安吉四贤所居仁义坊:“你要见的是安吉四贤?”
“正是,韩英说小雪也被带来了,我得去瞧瞧。”
“传闻他们今日在悦樊楼,不妨同去。”周子舒道。
季沉自是欣然应邀。
温客行折扇翻转,扇着风哗啦啦作响。
这温客行扇子扇风这么大,是上火了?季沉惊奇地看了一眼,却被温客行丢过去一个瞪眼。
怎么还带记仇的,她都没有计较他掐脖子,这小小口舌之争也值得他记这么久么?
果然与周子舒交好的人都奇奇怪怪,七爷巫溪是如此,如今的温客行也是。
悦樊楼位于岳阳城南,四面碧水环绕,湖心有人泛舟赏景,一派怡然。
季沉三人便立于悦樊楼观景台之上,俯瞰这湖面全景。湖心一小舟上传出琴笛和鸣,悠悠飘渺似山外之云,曲声配合天衣无缝,契然如伯牙子期。
“安吉四贤。”周子舒念着这名字,眼底流露出深深向往。
温客行摇扇问道:“那是何人?”
江湖中的一股清流,风雅仁善,守诺均正,互为知己。周子舒为温客行一番解释。
季沉神在在地看着舟上舞剑弄琴的身影,心中难免感叹。
温客行看向周子舒,情愫热烈如火:“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周子舒眼底闪烁着几分克制不住的炙热情感:“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只是两人身在局中,不知情深几许。
旁观的季沉倒是看得分明,周子舒越发的有活人气息了。
“季姐姐?”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女声。
季沉回过头看去,正是蒋雪:“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