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想要重返庙堂,我也会让你如愿名垂青史,史书无人再敢书你为逆。”
“季大人,你可愿做这笔买卖?”
蝎王特有的腔调带了天然的蛊惑,一步步紧逼季沉。
季沉提起精神,认真地注视着蝎王的眼睛,视线被那眼中深邃漩涡吸了进去。
蓦地粲然一笑,以一种极其诚挚的目光望过去,诚恳地吐出五个字。
“你牙上有菜。”
“……”蝎王面皮轻微抽动着,不知是有意或无意闭上了嘴。
“你敢耍我?”
季沉对蝎王骤然阴沉的语调毫不在意,只是默默低下头,抿着嘴死死压住上扬的唇角。
这人有病,真的有病。
用她来指使晋州军造反,怕是病得不轻。
晋州军是由季沉与周子舒一同练成的,自初次练兵起,这支精兵便只忠于大庆,只听令于赫连家的人,又怎会听命于季沉一个死人。
裂土封王,成就大业?
他也配。
喉间猝然剧痛,细弱的脖颈被死死扼住,季沉下意识去掰颈间铁钳般的手掌,终是徒劳无功。
呼吸愈发困难,季沉半个身子被拽着离了地,可以明显感觉到颈部动脉在钳制中拼命搏动。
即便眼前阵阵晕黑,她还是呛咳着笑出声来。
蝎王手上越来越用力,季沉很快便笑不出了,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蝎揭留波!”青招适时出声提醒,“别让她死了。”
蝎王猛地松手,回头朝青招温柔笑笑:“我听招招的。”
季沉双腿无力,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真晦气,差点死在他手上。
“季大人,”蝎王漫不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将方才掐住季沉的手指仔仔细细擦个干净,居高临下瞧着季沉凄惨的模样,“我耐心有限,希望你识时务些,对你我都好。”
好你大爷。
季沉冷然:“纵然我对赫连翊不满,但大庆终归姓赫连。”你想称王,免谈。
蝎王手中巾帕狠狠朝地上掷去,笑得阴森:“呵呵呵……不急,我们慢慢磨。”
说罢,转身离开了这小房间。
屋内留下了季沉与青招两人。
青招蹲下身子,伸手探向季沉青紫的脖颈,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季沉眼中,让她想要笑出声来。
可是季沉仅仅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身子一晃躲开青招的触碰,“你还在这做甚?”
青招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端起了桌上的汤药,小心地吹了吹,“现在温度刚好,喝药吧,你的身子熬不住的。”
季沉心绪起伏不定,七年来头一次朝青招红了脸,一把扫开递到眼前的药碗:“我不喝!”
漆黑的药汁洒了一地,阵阵清苦在房内弥散开。
青招沉默着收拾起地上的陶瓷碎片,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季沉的喉间软骨似是受了挫伤,呼吸间疼得厉害,她惨白着一张脸,瘫靠在椅背上,任由大脑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脚步声,房门再次被打开。
青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托盘上是一碗热腾腾新鲜的汤药。
“姑娘,别置气了,”青招的嗓音一如在越州时那般轻柔,“喝药吧。”
季沉抿着嘴不理她。
都这样了还来逼她喝药,这药里一定有问题,傻子才会喝。
“哟哟哟,招招说这里有人不好好喝药,我倒要看看是谁进了毒蝎还不听话呢?”毒菩萨的娇笑响起,随后走到季沉眼前,挑起下巴戏谑地看着。
“滚。”
季沉气息已经十分虚弱,骂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哎呀,你们瞧,还有力气骂人呐,”毒菩萨叫得夸张,手指在季沉紫青伤痕上滑动着,“我好心来给你喂药,你还要骂我,真是叫我伤心得很。”
俏罗汉不耐烦:“跟她废什么话。”
说着大步上前,一把拽起季沉的头发,大力向后钳制着。
季沉受迫向后仰去,双臂被毒菩萨扭着不得挣脱。
头皮被死死拉扯着,即将撕脱般的痛感传至大脑,夹带着受制于人的屈辱,令她闭上眼不再去看青招的动作。
嘴巴被青招掰开,苦涩的汤药硬生生灌了下去,顺着生疼的食道流入胃里。
汤药喝完,钳制也骤然松开,留下季沉趴在地上阵阵干呕。
“这不就乖乖喝了么。”毒菩萨起身拍拍手。
三人不再管季沉如何挣扎,只是转身离开。
“招招。”
青招的脚步顿住,最终还是回头看着季沉,眉眼淡淡。
“为什么啊。”
季沉眼中浮现着不可名状的悲恸,双目直直地看着她。
七年来,季沉的每一个艰难时刻都是青招陪着度过的。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鬼门关,病榻前总有青招的一双手被自己紧紧握着。
季沉不信这七年的相处都是假的。
“为什么。”季沉嗓音沙哑得可怕,红着眼圈一遍遍问着。
青招只是俯身来到季沉眼前,在她手中塞了一块小小的蜜饯,便转身带着毒菩萨两人离开。
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屋内归于平静。
季沉用尽力气,将那块蜜饯狠狠扔了出去。
伏在地上缓了半晌,爬了还几次才撑着墙起身,踉踉跄跄地挪动着。
她还不能死在这,她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