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六.Knightley
马尔福准时出现在约定地点接我上车。
黑色的豪华座车在公路上刻下一道丝滑的轨迹,傍晚的风变得凛冽而空洞,摇下窗,窄小精致的密闭空间里顿时溢满暖暖的夕阳光晕。
一路上,只有坐在副驾驶的奥莉在认真汇报集团的并购进度。
并购状况不是我通过一两句话就能判断出原委的,但是此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马尔福带给下属的压迫感。
明明是公司春游,他却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衬衫,手臂上的袖箍闪着暗暗的绿光。他始终闭着眼睛假寐,弯臂搁在把手下方的平台,茶色玻璃倒映出英俊沉稳的五官,听到不满意的地方,微翘下唇,从鼻腔发出阴森的冷笑,每次回应像是一种对愚民的施舍。
可怜的奥莉,出来玩儿也要继续被压榨。
我下意识往旁边坐了些,远离冷血老板。抬起手遮住外头半分光束,清闲的牧场和田园从两旁无动于衷地观望着我们,正直万物疯长的春日,绿意盎然,与车内的气氛大相径庭。
冷不防身边的马尔福转变了口吻,悠悠道来:“给夫人开间套房,安静一点儿的。”
什么意思?
为何突然把我支开?塑料夫妇不应该在家分开睡,在外睡一起吗?现下完全相反,怎么想都觉得有猫腻。
我回过头,皱着眉撇过去:“不,我就要跟你一间。”
奥莉关上手中的文件,低下头不语,可能是在等我们的商讨结果。
马尔福慢慢睁开眼,衔过来接上我的视线,灰暗的眸被黄昏的光照亮,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
他说:“我的房里只有一张床。”
我摇上窗,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不免觉得他的借口好笑:“我身高168厘米,体重50千克,挤不进马尔福先生的床吗?”
马尔福似乎对我的执着感到意外,他轻挑眉梢,略略欠身向我袭来,奇特的木质香带着不怀好意的侵略,瞬时四周被他的气息包围。
我兀自别开视线,看清了他臂膀上袖箍的纹路:一条小银蛇从视线盲区游动出来,在深墨绿色中对着我吐出信子。
有点儿可爱又跟它的主人一样充满了恶趣味。
这时,马尔福伸出手自然地搁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往他怀里一拖,蓦地笑意变深,用所有人正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别说是挤了,夫人睡我身上都行。”
我只感到肩膀异常沉重,从头顶到脚底僵硬无比。本想睬他一脚,却动弹不得。我诧异地发现那条被下了咒的袖箍毫无察觉地分成两根,一根绑住了我的脚踝,一根把我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我瞠大眼怒气汹汹地瞪着马尔福。
而后者狡猾地笑着,一手得寸进尺地揉揉我的耳垂,另一只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用眼神暗示我看前面。
后视镜中的奥莉表情很奇怪,她好像在极力控制着嘴角的弧度,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严肃地宣布了一句:“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紧接着她小声飞快地加了一句:“老板有事要忙。”
这应该不是在跟我们说话,隐隐地,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眼睁睁地盯着奥莉从一头秀丽,笔直,茂盛的长发中抠出一个无线耳机,暧昧地看了我们一眼,她说:“刚才大家都觉得老板和夫人很甜蜜呢。”
挂了电话会议后,马尔福便恢复以往的平静,提议道:“晚上总裁办的帐让他们挂给公司吧...就说夫人请的。”
车内的冷气嗖得一下从裙摆底下钻进皮肤,汗毛根根竖起,我真是中了邪了隔三差五被马尔福戏耍。
他的眼睛从头到尾没离开我,仿佛在等我恼羞成怒。
我的四肢依旧无法动弹,但不妨碍我动嘴。
于是我挂着笑大方地应下了晚上的账单,趁奥莉低头发邮件的同时,我借着马尔福的力贴近他的胸前,双脚粘在一起抻了抻,姿势略怪异,极力伸长脖子昂起下巴,在外人眼里我们或许像是情人之间的厮磨。
我在他耳鬓间,字字温柔,却笑里藏刀:“今晚你哪都别想去。”
马尔福阖下眼,无声地看了我许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指尖在我的脊骨出轻轻划出一圈,解开了我四肢的束缚。
我因惯性失去平衡,整个人倾入他怀中,心脏随着汽车颠簸须臾。
他顺势伸出手抱住了我,抚摸着我的后脑勺,眼神里似乎闪烁了一下,语气渐渐舒缓:“听话,既然来了,就好好玩。”
我怔了怔,想到多日前他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安慰了我一夜。
说实话,我不希望他如此和我讲话,宁愿他每天讽刺我,嘲笑我甚至和我吵架。
当一个前一秒在商场上强势决断的男人,后一秒就对一个女人流出柔情似水的表情时,任谁都会不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马尔福是一个同时拥有地位权利和相貌的男人,他猝不及防的温柔宛如海洋涡流,蕴藏着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危险。
对此我感到无措,便马上推开他,终止话题。
窗外的夕阳渐暗,日月相交即将换上新一轮美景。
我想,最开始,他和我都明白一个事实:我们之间所有的亲密都是逢场作戏,谁先陷进去就是活该。
所以,为了不失去主动权,我不能做先陷进去的那一个。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击中,望着格拉斯度假村的广阔浩渺的建筑群,满目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幸好没有打扰我晚上玩耍的心情。
说是团建,马尔福这个当老板的更像是个高级陪玩,吃完晚餐后,我受总裁办姑娘们热情的邀请来到冰场一起玩。
昔日冷血老板坐在一边的家属陪伴长凳上,身边摆了一排昂贵的女士皮包手袋,高高的鼻梁架着副墨镜,一手搁在椅背上,另一只手亲自拎着我的爱马仕,他无聊地打着哈欠看着我们一群女人在冰场上滑来滑去。
我问总裁办的六个姑娘们这几天马尔福都是跟着她们玩儿的吗?
年纪最小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