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Malfoy
关于去年圣诞。
聚在马尔福庄园过节是每年的传统。
西厢房会被我的母亲纳西莎布置得华丽漂亮，巨大的圣诞树摆在中庭的喷泉雕塑前，雪花围着它飞舞，枯燥的白色也显得充满生机。温暖的室内，壁炉燃烧，偶尔发出噼噼啪啪声，好似烟囱在提醒圣诞老人即将到来。长桌上的美食琳琅满目，烛光摇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从霍格沃茨回来的路上都能闻到。
这样温馨的画面多数存在童年的回忆里。
也是那日我独自在办公室里想到的。
高层落地玻璃窗外，漫天白雪飘零，如碎花瓣悬浮在巍然耸立的大楼之间，找不到方向。
拾起袖上的小节苍白色羽毛，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猫头鹰专用零食，给桌上的西仓鸮喂了几粒。
它咕咕轻叫，见到我摇头的指令，张开翅膀，飞入城市的冰天雪地，很快在无色朦胧中失去影子。
西仓鸮是斯科皮的传信猫头鹰，他给它取名格林。
为保持绝对隐蔽，霍格沃茨仍旧没有给学生开放麻瓜设备的使用，孩子们进学校之后，只能用传统巫师的方法传信。
魔法学校最不缺的就是乐趣，我想斯科皮不会无聊。
掰开火漆，取出信，颜色略深的牛皮纸上跃然写着几行弯弯扭扭的羽毛笔字。
【尊敬的父亲：
儿子圣诞节留校，勿念。
能给格林喂点鲜肉吗，它也想过节。
替我向爷爷奶奶还有厄休拉夫人传达歉意，祝他们节日快乐。
妈咪最爱的斯科皮】
提到了爷爷，奶奶，管家太太，甚至想到了猫头鹰，都没问候我一句。
新的落款暗含深意。
知子莫若父。
这孩子铁定因为我二婚了在赌气。
说实话，作为父亲，我很自私。没有征求儿子的同意，便娶了新的妻子。
当时想着是为了家族做出的决定，所以觉得斯科皮不论高不高兴，这件事终究会落实。
在追求金钱，权力，地位的路上，总得放弃，牺牲些相对可舍弃的东西。
比如说，感情。
但我为斯科皮保证了高质量的物质生活，为他的未来铺好退路，他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平安夜的雪下得热情，不见有停的迹象，对面公司稍矮点的写字楼贴着几幅红色的窗花，莫名有一股熟悉感。
柏油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少，覆盖上一层皓白的雪，暗蓝色的天空低垂，路灯微弱的亮着，整个城市安静下来。
办公室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是秘书助理的奥莉提醒我去克利斯先生家参加私人聚会。
收起文件，看了眼腕表，起身去拿奥莉递给我的外套。
平安夜的总裁办留下三人值守，他们看我出来，立刻急匆匆收拾电脑和文件，作势跟上来。
余光撇到自动玻璃门的窗花，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脚步缓了缓，偏头说：“给海伦打个电话，问她晚上在哪出差。”
厄休拉夫人一早告诉我，海伦从今天起要去国外出差，不回来过节。
我想着今晚聚会若是结束得快，可以用门钥匙过去请她吃个饭。
“出差？夫人不是去芬兰旅游吗？”身后有人诧异地说。
奥莉马上“嘘”了一声，对上我瞥过去的眸子，走得有些僵硬。
我在电梯口驻足，收回目光，低头理着袖口，没做什么表情：“坐飞机去的？”
海伦·奈特利的生活方式颇有格调，人在麻瓜世界，她就是麻瓜，人在魔法部，她就是巫师。
所以我猜她私下找了我的员工定了机票和酒店，借此逃避和我家里的人过圣诞节。
奥莉抿着嘴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几个人绷着脸，行为谨慎地跟着我进电梯，蹿到后面。
宽敞的电梯里，我看到自己下意识把手插进口袋里的模样，微微蹙眉，好像有点儿冷淡，不亲民。
总裁办的人个个低着头，极力避开我的视线。
我根本没有因为海伦撒谎而生气，可他们都认为我在不爽。
可能作为真实的丈夫，我此刻该有情绪起伏罢。
事实上，海伦不需要特意拐着弯子逃避，就算她今天选择一直待在房间里，我都不会对她有意见。
大概是想表示衷心，进电梯后，奥莉主动递来手机，上面显示着海伦·奈特利的社交账号。
山坡上，女人脱了深蓝色滑雪服甩在雪地里，臃肿之下露出一副修长的身材，脚底下踩着块黑色的滑板，对着镜头远远得挥手，然后扣下护目镜，控制单板往下滑。
脚下的雪像浪花，受人控制似的，恰到好处在她的四周绽放，攀上U型坡的最高点，一跃而起，在浅蓝色的半空中化为海豚，矫健利落得翻转，稳稳落地。
金色的发丝从针织帽里掉出来，她挥臂兴奋地大叫，笑容周围有光晕散开，雪坡上的气氛刹那欢畅。
分享视频的最后，有人高喊：“酷毙了！海伦！”
我把手机还给奥莉，微微扬唇：“她倒是挺会享受。”
隐隐地，我听到身后有谁松了口气。
那晚我是开车回得庄园，不知是不是因为孤身一人，突然发现偶尔享受慢节奏的生活方式，挺悠哉的。
就像我不开车进庄园就不会欣赏到前庭外被白雪包裹起来的围墙，路灯撒上去，上白下红，像个生日蛋糕。
亦或是，东厢房楼上的一枚圣诞窗花，麋鹿和雪人样式的，可爱温馨。
原来白日那抹熟悉感，是因为在海伦的窗户上见过。
坐在喷泉池旁，环顾四周的夜景，目光最后依然落在楼上关着灯的窗户上。
我仰视着，鬼使神差地挥动魔杖。
一束蓝色的光飘上去，摘下了一朵精致的“花”。
控制着魔法字体自动敷在麋鹿身子的背后：
圣诞快乐，海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