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如寂死得过于离奇,他和书童的尸体一起被人在城门处发现,据说都是被利器刺穿胸口,一击毙命。
凶手竟敢无视城门守卫,且行凶后还能逃匿,实在不可思议。
事关重大,按恒家的势力,绝不会轻易罢休。
赵演和赵粟欢都坐立难安,但赵演更加冷静,她在脑中过了一遍昨日的行迹,她们天刚黑时和恒如寂起了冲突,临走时,恒如寂也不似酒醉到,能随意被人拐骗杀害的地步。
恒如寂被杀,一定和她们无关,只是,她俩昨日行踪,怕是瞒不住了。
那帮她们掩盖行踪的林夫子岂不是也被牵扯其中?
赵演眼见着林浥尘抱着书来上课了,急忙冲过去拦下他:“夫子,我有要事找你说。”
林浥尘并未领会她的眼色:“公主殿下,有什么事,请待下课。”
赵演拉住他的袖子,语气急促:“夫子,昨日我交给您的课业里,夹了张记书铺的书单,请先让我取回来吧。”
提到张记书铺,林浥尘皱了皱眉,在旁人疑惑地目光中,点头跟赵演出了书斋。
到了隔间,林浥尘问:“遇到什么难处了?”
赵演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把昨日教坊司门口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们并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并非有意隐瞒。”
林浥尘面色凝重起来:“有多少人目睹你们发生纠纷?”
“赵粟欢那边我不知道,我过去时有意避人耳目,直到我拉着赵粟欢离开,也没引起旁人注意。”赵演道:“早知如此,便不要夫子帮我们掩护了,无非就是损失点名声。”
再被晋帝罚一顿。
然而林浥尘摇了摇头:“已经不是名声的事了,若有心之人想利用你们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此事难以善终。”
赵演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又听林浥尘安慰道:“我来时,已听闻恒家去了大理寺,此案应当是大理寺卿,刑部以及太子,三方会审,也许很快就会找到凶手,面对盘问,大家如实照说便好。”
他将太子咬得格外重,赵演登时明白对方的提醒,若她们先找太子说明此事,太子毕竟是她们的皇兄,为了顾全皇室脸面,也不会将她们与恒如寂的纠缠声张出去。
她心里有了明路,又拿出准备好的礼品袋子:“多谢夫子,还请夫子收下熙宁这番心意。”
林浥尘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只是维护我的学生。”
赵演虽在微笑,却很是强硬:“夫子收下吧,昨日替我们打点张家也需要钱财,您不收我心难安。”
林浥尘终是将沉甸甸的锦袋接了过去,“我替公主先收着,您可以安心了。”
赵演满意了,这袋东西放在林浥尘这儿,便是最好的物证,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凡林浥尘敢诋毁她们名声,她也会拖他下水。
当然,相安无事最好。
赵演便又问:“对了,五公主赵粟欢说,好像对您似曾相识,夫子有什么头绪么?”
林浥尘长睫微动,不动声色答:“我并不懂公主的意思,现下也不是闲聊之时。”
“耽搁夫子了。”赵演失望,转身要走,却在门口时,忽闻身后人轻声叹息:“殿下,您文章写得极好,可见您熟读经书,出类拔萃,若专心学业,假以时日必有作为。”
言下之意,是为了赵演这般钻营世故而惋惜。
赵演对他劝学的话嗤之以鼻,她的好文章可是她一个又一个通宵熬出来的。
熬出来又怎样,晋帝可曾高看她一眼?不过血脉二字,便叫她往日风光全部湮灭了。
她一个假公主又不能被举荐做官,她能有什么作为?
赵演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便推门出去了。
不多时,大理寺的人前来上书斋,找相关之人盘问有关恒如寂的事。
这么快就盘问到王孙贵胄面上来了,看来恒家施压极大,步步紧逼了。
四皇子赵非也没来,赵演便先提醒赵粟欢:“别乱说话,等见到太子府的人再说。”
赵粟欢眼眸忽闪:“你和林浥尘说了什么?”
赵演气道:“能说什么,还不是商量怎么对口供,帮你收拾烂摊子。”
说话间,大理寺的人已经过来,“听闻熙宁公主昨日和恒公子闹过一点不愉快?”
众目睽睽,没什么好隐瞒的,赵演大方对答:“我跟恒公子有些私事,但我不方便告诉你们,我要见皇兄。”
皇家的事皇家解决,无可厚非,而且赵演和赵粟欢两个弱女子,看上去也不像能提供有用信息的样子,大理寺的官员便点了头。
不料,还未等他去通禀,太子府的宦官已经先找了过来,什么也不问,只是请两位公主去一趟。
赵演和赵粟欢被请上了马车,和昨日不同,这马车四周都布满黑色帘子,又行驶得极快,时不时将帘子颠簸出一点缝隙,漏进来点光照在两人苍白的脸上。
车外头有宦官,赵演和赵粟欢都不敢出声,车内寂静得压抑,快到时,赵演忽然牵过赵粟欢的手,划拉出一个真字。
必须说真话,否则谎言难全,包括林浥尘帮她们的事,也得一五一十的交代。
赵演对这位太子皇兄的印象不算好,只记得他性格阴郁,以前经常因为对待兄弟过于苛刻,而被晋帝责骂。后来太子参政后,自请离宫居住,赵演更是和他打不上照面,偶尔见到对方都被对方阴沉的脸色,吓得低头行礼,不敢多看。
不能对太子说谎,只能求他帮忙遮盖一二。
迈进太子府,草木幽深,仆役们低着头踏着碎步穿行其中,且穿戴皆为黑色,叫赵演不由地想起那日书房里,晋帝身后的黑影。
赵演瞬间绷紧心神,只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偏偏宦官将她和赵粟欢分别领至不同的房间等待,赵演进入的似乎也是间书房,未待她看清,房门就吱嘎一声合上了。
赵演转头看去,只见门窗紧闭,黑影重叠,不由地毛骨悚然,怎么好像又被当成了嫌犯?
不知等了多久,赵演心烦意乱地快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