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药已经熬的差不多了。
看着婉儿要把砂锅拿下来,贾媛急忙上前,把砂锅端在地上。婉儿把刚才盛粥的碗洗过,把药倒在里面,小半海碗。
略放了一会儿后,把碗递给了贾媛。
“裕安哥哥,趁热喝了吧。”
药碗一接过来,清苦药香直冲天灵盖。
喝吧,真的觉得自己咽不下去;不喝吧,怕婉儿他们觉得自己“不识好人心”,思绪飞扬间,药碗在手里变温,贾媛一个仰头,嘴尽量张大,把药碗一倾,想把汤药灌进喉咙,直接咽下去。
无奈,半海碗的量也有点多,还是咕咚了两下换了换气,才全喝完。
一股夹杂一点甜感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
“如何?我说不是很苦吧?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婉儿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帕子里包着一块白色的糕点。
“我怕你吃药苦,给你带了块芙蓉糕。”
看着递过来的糕点,贾媛眼眶又红了。记起小时候得了慢性鼻炎,爷爷去找一个中医老朋友开了几副药,每天三顿。为了哄着贾媛吃药,爷爷也是这样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掏东西给她。
或是一颗糖,或是一小袋饼干,偶尔也有手伸开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祖孙俩笑成一团,嘴里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接过糕点,想到刚才婉儿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这糕点她也很稀罕,于是掰成两半,大的一块又递回给了婉儿。
婉儿略带羞涩的接过来,俩人笑着,一起慢慢的品尝起糕点。
嗯,挺香甜的。
“婉儿,你带我去见你母亲一面,方便么?我有些事情想了解。”
“娘这会儿正忙着,她每日要浣洗好多东西,下半晌才能忙好,忙好即刻来瞧你。”
“这样子啊?”
“这……样子?什么意思?”
贾媛无奈的笑笑:
“如此,我就安心等着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回去看看帮我娘一起做点什么。”
话说着,婉儿已经一溜烟跑到门口了。
婉儿离开,贾媛自己百无聊赖,加上晒了一阵子太阳,困意袭来。
恐怕是“打盹神”附体了吧。
贾媛念叨着,爬到床上,秒睡。
“裕安!裕安!”
睡的昏天黑地的贾媛,被一声声的“裕安”给喊醒了。
日光已经西斜,睁眼间被斜射进来的日光一晃,随即眼睛半眯半睁的看向来者。
“婶娘,你来了。”
贾媛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吓到了,未经大脑,直接出去的。
“哎,我来了,今天另一个浣衣歇工了,所以忙到现在。”
婶娘伸出手摸了摸贾媛的额头,又胳膊腿的都轻轻摸了一遍。
“你已经认得我了,想来这脑伤无大碍了;身上可有哪里不好?”
“放心吧婶娘,除了一点淤青,再没有其他的伤了。”
“这就好,这就好。万一有什么不测,婶娘可怎么跟你祖父交代。”
说到这里,婶娘眼中有泪,又欣喜不已。
一切都想起来了。
甄裕安,今年十三岁,自小没有母亲,跟父亲和祖父长大。
眼前的阿婶,是父亲的姑表弟的媳妇。几年前,父亲与表叔被人抓壮丁充了兵丁,从此失去了音讯。
家里只有他和爷爷相依为命,表婶呢,就带着婉儿进了城,谋了个营生,养活家中老小,时不时的也接济一下裕安家。
“让婶娘担心了,我以后小心点。”
那天,裕安带着爷爷写下的地址,兜兜转转的找到了婶娘所在的“兰肆”,被门口的小厮指领去了后门,刚要推门进去,出来一条全身乌黑的大狗。
大狗见是生人,吼着扑过来,吓得他拔腿就往前街跑。
好巧不巧,街上一户人家添了孩子,放了一挂鞭炮,把路过的景王府的马给惊了。受惊的马在街上狂跑,马车上两个驭马仆人都没拽住,跑到“兰肆”门口,与从巷子里跑出来的甄裕安迎面撞上。
裕安躲闪不及,被马踢了一脚,还踏了过去,马车一个木轮从他身上碾过去,立刻昏倒在地。
想必中间醒来不认人了,才弄的大家都非常担心。
“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呢,暂且在这里休息几天,等身体好全了,我带你去见兰掌柜,看看她能不能给你份差事。”
“可是兰肆的掌柜?”
“是呢,我已求告过她,因没见着你,她一时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差事,等见面了她自有安排。”
“甄裕安是在这里么?”
正聊着,院子进来一个跟裕安一般年纪的男孩,向屋里张望,裕安喜出望外:
“婶娘,是良棣来了。良棣!我在屋里呢。”
婶娘忙起身出去,把一身药香的良棣带进来。
“可大好了?”
良棣身量瘦削,个子略比同龄人高一点,浅蓝衣裤,连头上的扎的独髻也是用蓝巾绑着,皮肤白净,浓眉大眼。此刻,正满眼的关切。
“好啦好啦,没事啦。你看!”
说着裕安抬抬手,又蹬蹬腿。
“怎的不见婉儿?”
“今天另一个浣衣歇工,我一个人应承前头,我出来了,让她帮我盯一下。裕安也好了,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我这就回去换她来。这里条件差,你且委屈两天。”
婶娘爱怜的摸摸裕安的头,离开了。
见婶娘离开,良棣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接着扒裕安的衣服。
“哎哎,干嘛?”
贾媛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因此有男孩动手扒自己的衣服,第一时间把衣服在胸前拽紧。
“咦?怎么今天扭扭捏捏的跟个姑娘似的?给你摸药啊。”
贾媛想起自己是裕安,是男孩,装作大大咧咧的敞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