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我都头晕目眩的,一天的应酬下来,我早体力不支了,晚上卸了这身行头,我立马就躺下了,没睡一会儿,孙南弦就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他猛的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酒味猛的钻进我的鼻子里。
“娘子……我回来了…哈”
我皱着眉看他,他的脸喝的通红:“竹清,你…看到了吧,哈哈。”
我坐起来。
“南弦,你在说什么啊?”
他摇了摇头:“看到了吧,我真的…当…了,当了将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竹清,你今天怎么穿……红色衣裳,你不是,最喜白色吗?”他醉醺醺的问我,“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白色玉竹的寝衣?”
我猛的清醒起来,赶紧去找那件他送我又非要我天天穿的白色寝衣。
“你说这件?”
“…对,你不说你最喜欢这件…我给你买…给你买了好多…竹清…”说完这些,他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我一夜无眠。
清早起来,孙南弦发现他榻上无人,便四处询问:“夫人呢?”
伺候的丫鬟怯怯的说:“夫人…她去了书房。”
孙南弦疑惑道:“那你这一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做什么?”
“夫人她…去的您的书房。”
他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见我正认真的端详他收藏的画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我,一时间开不了口。
画轴的木头早已被盘的圆润光滑,卷纸微微有些泛黄,画中之人是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河边的垂柳下写字。女人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眉眼间同我极其相似。只是那读了圣贤书的气韵,同我这千娇百媚的姿态大相径庭。
“兮瑶…”
他穿着睡袍,干干巴巴的问:“兮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他来了,这一幅呆呆愣愣的模样倒是把我逗笑了:“相公,我在赏画。”
他终于想起发火来:“我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吗?你怎么敢进来?”
“谁放夫人进来了?把他们月银结了,让他们滚!”
我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相公,今日大喜,莫动怒毁了这气氛,竹清姑娘的画,我也只是想欣赏欣赏,何必为难下人呢,您要罚就罚我吧。”
“相公,快些梳妆吧。”
说罢,我便起身打算回去,可孙南弦一把拽住我的手,我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他的力气像老虎钳那么大,我根本动弹不得。
“相公这是何故?”
“竹清的事,你都知道了?”
“相公,我并不知晓,不过我也猜测到十有八九了,你第一次见我就发现我长得极像竹清姑娘,所以即使我出身寒门,你也义无反顾的娶我,但是皓月又怎么会被俗物替代呢?于是相公为了在我身上见到她的影子,调教我的穿着,调教我的爱好,时间久了,我终于看起来哪里都像她了,但我此时却发现自己是个替代品。”
我又平静的说:“于是你慌了,但并不是担心我们之前的感情从此烟消云散,也不是怕我为此感到肝肠寸断,而是你怕我没了之后,你再也找不到更像她的,再也看不到如此完美的替代品了。”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
手却松开了。
“南弦,你不用担心。我这样的人,没资格抱怨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竹清姑娘的替身的。”
“应酬去吧,相公。”
梳妆的时候,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原来,即使是柳兮瑶这个身份也从未被孙南弦在意过, 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娘把我当做一个向上爬的工具,刘昌把我当做一个有门面的泄欲工具,孙南弦把我当一个替身,我看了看镜子。
一张美丽的脸,一个活生生的人。
“夫人,您怎么流泪了?”
“没事,有些困罢了。替我擦去,别影响我今儿的盛装的美貌。”
柳姐姐,和沈京。
他们二人见过我的真身,我溃烂的灵魂已经暗暗发臭,在浓艳的美貌下,腐朽和污秽都被盖的严严实实,我的身上会有腐烂的腥臭味吗?
我摸了摸身上的华服,是一股适中的桃花香。或许柳姐姐他们就是如此,只闻得到我的桃花香,我喃喃自语道:“只是这肉眼可见的奢华,跟看不见摸不着的真心相比,哪个更胜一筹呢?”
华服不会说话,它只是在晨光的朦胧里,闪烁着它斑斓的金丝银线,渐渐的让我看不清远方的太阳。
“禀告夫人,阿紫求见。”
“讲”
“夫人,奴婢失职,玉兔饼半路被淋了雨,有一半都坏了,这次宴会将军特意吩咐奴婢多准备些…奴婢这次在劫难逃,求夫人开恩,救救奴婢…奴婢还有老母亲要赡养。”
说罢跪在地上啜泣。
“夫人心善,一向体恤下人,求夫人开恩!!”她把头磕的非常结实,额头也渗出了一大片血水来。
我给了小舞一个眼神,小舞知趣的给她扶起来。
“夫人和将军就是因这玉兔饼结缘,这饼可是将军点名要有的菜品,已是一段佳话,你如此粗心大意,夫人也帮不了你!”
玉兔饼结缘。
可笑。
可笑至极。
我缓缓起身,走到阿紫面前,阳光从我背后钻过来打到她苍白的脸上,我睥睨着瞧着她,看她这惊慌的样子,不免多愁善感起来。
“阿紫,伺候不好主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一听我说这话,马上颤抖起来。然后哆哆嗦嗦的跪下,更疯狂的磕头:“夫人,求您垂怜,求您垂怜!!”
我摇了摇头:“没说要杀你,我只是提醒你,若有一天我不在了,谁会庇佑你呢?”
阿紫不在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我,像个受惊的小猫。
“你退下去吧,将军这边我来想办法,只扣你半月工钱,你母亲还病着吧?”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