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来。
万庭栖抬眼看了看牢房外收拾饭盒的林轩，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眉紧蹙，道：“下次别来了。”
听了这话，对方手底下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止，而是将盘盘碟碟都收到食盒之中，用力盖好，这才将头抬起来，冲她投出一个坦然且困惑的眼神。
万庭栖头疼地扶额，冲他摆了摆手，道：“在李景手底下做事，要多长几个心眼，你这次偷偷过来，他心里不会没数。”
林轩只道：“我明白。”
“明白还不快走？”万庭栖的声音里掺了厉色，尽管嘶哑，却仍旧掷地有声，“等着狱卒把你拿下吗？”
林轩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却一言不发。
“行，我使唤不了你，”万庭栖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躺下，“那你就在这儿睡一晚上好了，第二天起来被人抓到李景面前，锒铛入狱，皆大欢喜。”
她将头埋在稻草堆里，不再抬起来。
林轩似乎待在原地没动，也不出声，不知道想做什么，过了一刻，万庭栖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叹息，很轻。
“我去给你求情。”林轩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分怯意，语气间充满谨慎。
“你求什么情？”万庭栖无奈道，“他会听你的？”
“不会。”
“那你还求？不是诚心给自己找事吗？”
“我人微言轻，说话当然没有分量，”林轩坚定道，“但您有。”
万庭栖睁开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的黑暗，她将手靠近胸口的位置，想要取暖。
“这几年来，您对殿下一直尽心尽力，”林轩鼓足勇气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会不知道的。”
“我隐瞒身份在先，殿下恼火也是应该的，”万庭栖躺在地上，眼睛凝视着面前潮湿的泥墙坯子，将身体往里缩了缩，“没准再过几天，他就要来索我的命，你且把那些心思放下，省得到了九泉之下，还说我连累你。”
欺君之罪，其心可诛，更何况李景身为皇族，本就有些气傲，遭受这样一桩事儿，心里指定愤懑。
被人以一个假身份接近，甚至还安排那人做了亲信，这事情传出去，必然中伤李景，外头的闲言碎语，更是挡不住。
但万庭栖心里并不存在类似愧疚的情绪。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她没办法。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湿漉漉的监牢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刻，也许是更久。
林轩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件事想跟您讲。”
“讲吧。”
“我想问问大人，为何要来镐京城。”
“是因为家中的一些陈年旧事，”到了这个时候，万庭栖觉得确实没必要含糊，于是她只是淡然道，“不来京城，这件事就永无沉冤得雪的机会。”
这话像是在林轩意料之中，他轻笑两声，低声道：“我觉得也是。”
万庭栖埋在杂乱发丝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顿了一会儿，才半开玩笑似的道：“我都说了，那你呢？费尽心机做到这个位置，看上去也不图什么。”
林轩若真是图富贵显达，那他就该早早跟自己扯开关系，断断不会亲自来牢房探望自己。
以前同他出去做事的时候，万庭栖也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不同寻常。
她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父母早逝，以前是跟妹妹一起在外头流浪的，后来起了战乱，人都逃难，我们也分开了，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走。”林轩将过往娓娓道来，语气平淡。
“我来镐京城，是想图个衣暖饭饱，仅此而已。”
林轩眨眨眼，漆黑的眸光黯淡下去。
“就这些？”
“就这些。”
监牢之中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污水滴落在地，不紧不慢地坠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