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低着头,立刻道:“把吃的分给这些人。”
“是!”
几个千机影立刻行动起来,解下身后包裹,下马放了一些干粮和水,那几个流民眼睛都亮了些,接过去后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那个少年动作最快,第一个抢过吃的,但是自己并没有吃,而是向着后面奋力爬去,“妹妹,醒醒,醒醒,有吃的了……”
玉成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那威严赫赫的城楼,冷声吩咐道:“藏锋,拿着玉佩,让里面开门。”
“是!”
两日之后,太寿城军营内,守卫尤其严备,尤其是主帅营帐周围,来往人虽不断,但除那群黑衣人外,凡进入者,必得多次搜身、并且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这还是李胜龙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千机影。
他虽是粗人出生,但心思多变,拼尽半生才终于成了这太寿城的一城营长,从前相安无事时,他也偶尔能和玉成书信沟通,但从未见过玉成本人,故自然也没有机会见识这些传说中的千机影。
城中知府姓盛,与他结了儿女亲家。一早,盛知府便到了军营,向玉成汇报出帐后,便赶忙拉住他到一无人之处。
盛知府颜色惴惴:“营长啊,这玉成公子,哦不玉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玉成此行,是挂全国兵马大将军印统帅全军,虽然从前他也是玉家军实际掌权人,但那毕竟只是暗处指挥,如今挂将军印后,便是真切有了辖区内一切官员生杀、罢免大权。
盛知府这是怕了。那日关下城门,冻死了门外几百流民,在他看来算不上什么大过,然而当日玉成的脸色却实在冷漠,虽然明面上并未罚他,但却命人查了他暗处的一条油水线,他当晚便跪在玉成面前,那人始终神色不变,他咬牙交出了这数年之积蓄,几万两银子才换到对方不痛不痒的一句:起来吧。
“我哪能知道……”李胜龙皱眉道。
“到底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盛知府一把搭上了他,“那船税这几日又有一番大的,我是收不收啊?”
“你还收?!”李胜龙斥道,“你不要命了吗?!可安分点吧,可到时候别害了我女儿!那位不是让你开仓放粮,赈济野外流民吗,就老老实实做这个去吧!”
知府退了两步:“唉行吧行吧,里面那位,府里还用准备些什么吗?”
李胜龙遥看着那守卫森严的营帐,摇摇头:“什么都别多做……再说,你不已经交了几万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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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兰在阳城莫名失踪后,阳城内部局势确实已经乱作一团。然而阿库尔在那仍驻扎着大批兵马,太寿兵力太少,目前他们这方只能先守不攻。
藏锋忽地抬起了帐子,带着一身寒意进来,脸上却有些笑意:“公子,姑娘的信。”
玉成抬起头来,他都不敢写信回去,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快消了气,会给他写信?
“给我。”玉成接了过去,有些迫不及待打开。
信中只有寥寥数字:问恶霸。小空子之事,朱白令能否告知我?
这小丫头……恶霸笑出了声,不必她的简单直接,而是提起笔来,回了一封异常缱绻书信:
爱妻景景收。
北风雪日趋急,夫舆马之际,念爱妻频系。不知爱妻之气否,不知爱妻之卧不就,亦不知饮食均安。玄铁锁之,实乃无奈之举,盼妻山中缓行漫步,少忧思之。不知爱妻幼如何,风雪间晏然长大,婷婷如立。夜风烈,思爱妻安卧。北世已乱,望水洲安宁。思汝甚之。
夫成留。
又另起一张给朱白令:
一切事务,均如实告之景荣,不得有瞒。
装好那封信后,玉成又问:“景荣母亲的马车,到哪里了?”
“快过北境了,估摸着比这封信稍晚两天到水洲。”
玉成轻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一朝见到母亲,那小丫头估计就不会再气他了。
下一封信,估摸着他也能看到一些甜蜜之语了。
藏锋本在帐外安排千机影,正巧送信进来了便问:“公子,少将军到现在还没有回信,是否需要再派一批人马过去?”
玉成摇摇头:“他性子太躁、功力也不行,尚需进一步磨练,千机影屡次助他反而坏事。乌云兰吐真话了吗?”
“没有,”藏锋感叹一声,“虽未受皮肉之苦,但都三个昼夜没让这人合眼了,到现在还死守着牙关,这女狼王果然名不虚传。”
见玉成若有所思,藏锋又问:“公子,不如上点肉刑?”
毕竟那种剖皮绽骨的皮肉之痛才是一般人都无法抗住的利器。
“不可,她大有用途。”玉成揉了揉眉心,“继续熬着她,不要让人睡着。”
“是。”
藏锋走后,玉成也起身走了走。
这帐子是原先太寿驻军用的。外表看实在平平无奇,土灰色,不过略大些而已。但是一入其中,方知其奢华之处,羊毛厚毯扑满全地,帐篷顶上坠着个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几个案台座椅都泛着顶级紫檀木的光泽,连那台上看似平平无奇的笔墨都都是来自于歙县的御供之物,民间即使千金也难以买到。
玉成抬眼一一扫过,那夜明珠已经落上了灰,器物也都有着用旧的痕迹,可见并不是因为他来才特意准备。
山高皇帝远,看来都是这些地头蛇的惯用之物罢了。
帐内还烧着炭火保暖,玉成随意将桌上刚收到的几封密信扔了进去,火苗便蹭得冒了出来,他喃喃道:
“羊养肥了,也是时候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