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卉依回过神来,对倚蓉笑笑,道:“我并没任何吩咐。不过,这事切记不能向旁的人提起,知道么?”
倚蓉忙不迭点头,但心里又有些许失落。
柳才人出身很好,对她们这些奴婢十分客气,不像隔壁郑容华,府中带来的家生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能伺候柳才人这样仁慈宽厚的主子,实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是以她很愿意为她做事,很愿意奉上自己的忠心。
但柳才人显然对她有所防备。
有防备也是应该的。
她并非才人带进宫的家生子,柳才人不轻信她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她相信来日方长,随着时间推移,柳才人会看见她的忠心,会重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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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明姝梳洗完毕,穿着侍寝专用的薄纱衣,裹着一件大红色披风,在一众殷切的目光中坐上了凤鸾春恩车。
车子缓缓向太极宫驶去,最终在含风殿门口停住。
帘子被掀开,明姝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侍奉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
进殿前,明姝抬头看了眼漫天的星辰,心中微微一动。
奉天殿。
一个小太监自殿外疾步走来,凑到余恩耳旁轻语几句,余恩点头,但不急着出声,一直到嬴伋放下手里的奏折,转而伸向另一本奏折之时,才轻声提醒:“陛下,夜深了。”
嬴伋顿住,看了眼门外。
果然,暮色暗沉。
“摆驾含风殿。”嬴伋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声音有些沙哑。
余恩忙过去搀扶,道:“陛下,可要先去华清池沐浴?”
嬴伋想了想,旋即点头,“那便先去华清池。”
含风殿。
明姝端坐在床榻边,静静等候。
披风已被取下,仅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蔽体,一眼望去,乳白色的胸衣与亵裤一目了然。
明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再次面红耳赤。
早在入宫前,她就从教习嬷嬷那了解过这种侍寝专用的衣服。
可真穿到身上,还是觉得羞耻。
嬴伋穿着白色寝衣,缓步走入殿内。
见他来了,众人正要下跪叩拜。
嬴伋却将右手食指抵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会意,悄然退出殿内。
等到明姝反应过来后,嬴伋早已来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明姝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嬴伋坐到床榻边,把屈膝行礼的明姝拉到怀里,明姝在嬴伋怀中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肌肤传递的灼人温度让她莫名心慌。
嬴伋一手揽住明姝,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明姝被迫仰头,露出胸前一片雪白,长而密的睫毛快速扇动,眸中似有水光荡漾,当真楚楚动人。
明姝将头偏向一边,欲躲开嬴伋探究的眼神,可嬴伋偏不如她意,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明姝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与一双明亮、深沉的眸子对上。
似比夜深沉,又比星光更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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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缀锦楼。
黎糯半倚在床头,默默流泪。
樨月叹了口气,甚觉无奈。
自下午与懿修媛偶遇回来,娘娘便一直郁郁寡欢,惊魂未定。
这会听到懿修媛侍寝,更是悲从心来,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多时辰,她与樨云可谓把好话说尽,也不能阻止她哭泣。
她心里相当纳闷,明明前两晚也有别新人侍寝,怎的那时她不伤心,还兴冲冲拉着她们八卦陛下侍寝的细节,当然她们是不敢说的,全程只有黎糯一个人在说。
然而轮到懿修媛侍寝,却这般失态。
想起下午在御花园,选侍得知懿修媛身份时的惊恐,樨月心中疑惑更甚。
选侍不是一向最喜欢美人么,比陛下还喜欢。
懿修媛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便是连郑贵妃都要稍逊一筹,按说喜欢都来不及,怎的会害怕?
正想着,忽听黎糯说道:“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樨月不放心,道:“娘娘,您身子骨弱,还是将我们留在身边服侍吧。”
“不用,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黎糯吸了吸鼻子,再次强调。
樨月与樨云对视一眼,樨云对她轻轻摇头,樨月叹了口气,是啊,她毕竟是主子,不该僭越,最终还是与樨云退了出去。
等到房内只剩下她一人,黎糯才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喃喃道:“对不起,宝贝,妈妈没给你创造一个好的环境,那个人……又回来了。”
泪水愈加汹涌,朦胧的泪眼出现一缕迷茫。
为什么,她都已经让姬岸毁了她的身体,就算不夭折,身体素质也远远达不到选秀的标准,怎么还能进宫,想着想着,黎糯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若真按书中的情节发展,那个女人最终会登上后位,她的孩子会成为下一任天子。
那她和她的孩子怎么办?
原主在被派到嬴伋身边的第三天,就因误食嬴伋的糕点被毒死。
她穿到这具身体后,竭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尽其所能给嬴伋最好的亲人关爱,虽然没料到最终这份亲人的爱会变质。
黎糯红了脸,心头涌上一阵甜蜜。
但旋即又泄了气。
女主光环是很强大的,只要她进了宫,天道会强迫她们按既定的情节走,到时她和她的孩子又会是什么个结局?
她不想只做嬴伋众多妃嫔中的一个,她要他的全心全意,纵使不能让他散尽后宫,她也必须做她的正妻!也就是皇后。
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小妾,她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庶子,一个卑贱不堪,天生低人一等的庶子,即使这是皇家,即使她的丈夫是一国之君,她也不能接受。
所以,该怎么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