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死。”
父亲看着他只有痛苦和绝望,便丢给他一个绝字作名。
寻常人家哪有给孩子取名绝的,太过极端,寓意也不好。
钟离绝没想到落在她眼中,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这样别有一番天地的解读。
他笑了起来,不同于过往岁月中隐藏情绪的笑,而是真真切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低低笑出了声。
漫天的纸笺下,少年少女相望而笑,他们此刻都没去想明天、去想哪些重重阻碍,仿佛明天永远不会来到。
汀竹立于门边,轻敲房门,适时提醒,“殿下,该回去了。”
棠昭有些依依不舍,她问:“明日白天宫中各处都很忙,我也不太能顾得上你,夜间是宫宴,我带你参加可好?”
钟离绝摇头拒绝,“多谢殿下好意,只是宫宴之上皆是高官与皇亲国戚,我就不去了。”
他这样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身边是白纸染墨,是污点,他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指摘她的攻击点。
棠昭料到了,也没勉强,只是有些失落,再次祝贺他生辰后便离开了。
倒是汀云心里气不过,殿下做了那么多,怎么什么都不说,不说他怎会知道,真以为殿下闲得慌,一句谢都没有。
待殿下歇下后,她没忍住折返回钟离绝住处,敲门。
钟离绝还以为是棠昭去又复返,没料到开门看见的竟是汀云姑娘。
“汀云姑娘是有何事吩咐?还是殿下有话告知?”
汀云气鼓鼓的,语气也算不得多好。
“我哪里敢吩咐钟离公子做事,我来是有话说。”
“我家殿下从来都是金尊玉贵,向来都是旁人千方百计讨好殿下,只为殿下多看他们一眼。偏偏殿下待你青眼有加,当初你受伤将死,是殿下亲自替你剪衣;她一醒来就要拿秋霜剑替你寻仇,你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能再提剑,这会破了她的命格,此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汀云替棠昭叫屈,“偏我家殿下执拗,她不怕哪些,替你寻仇;回宫之后又因替你说话,因这件事罚跪宗祠整整三日,才将非议压下;跪祠堂后,又日日替你写这些祈福笺,还不让代劳,亲自布置;甚至提前换上大宴的衣裳,盛装为你贺寿。”
汀云指着他已经吃完的长寿面,“你以为就那么正正好,你到时面条恰好刚出锅端放在这,在东殿厨房,有足足五六碗未下的面在那,若是宫人放你来的再晚一些,汀竹和我会将这面撤下,小殿下会带你先看其他,再为你下面,只为了让你恰到好处地吃上。”
“小殿下知道钟离公子双亲都已不在,苦苦央求皇后娘娘在那两套衣衫上袖口绣上公子的名字。”
黎朝有习俗,生辰当日换上长者或是有福之人亲手制成的衣衫可平安顺遂一生,杨皇后系出名门,如今贵为皇后,儿女双全,陛下待他更是情深似海,是黎朝最最有福气的女子了。
“皇后娘娘没有答应小殿下,小殿下自己试着绣,她从来没有摸过针线,指尖都被扎出血,也要坚持替你绣完。”
这些话如惊雷炸响耳畔,钟离绝看着置放在床榻上的衣衫,半晌说不出话来。
“殿下甚至替你求了参加宫宴的资格,你要知道,小殿下想护着你,只要你在宫宴上同殿下站在一处,世间再无人敢欺你。”
“甚至公子的身份,殿下都已为你抹去,让你重新来过。”
汀云屈膝行了一礼,“我只是个奴婢,小殿下不愿让你知晓,怕你歉疚,可我却不忍心小殿下心意不为人知。
“小殿下开开心心每一日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希望钟离公子好好想想,不要辜负小殿下替你的谋划。”
在汀云离开很久之后,钟离绝还保持着站立的那个姿势,一阵寒风吹过,才将他吹醒。
他急忙转身走到桌边伸手去拿那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静静躺着两张纸,一张是他的身契,上面盖着府衙蓝印---销印。
殿下竟然、竟然销去了他的奴籍,那这就意味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什么下奴,他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清清白白而又干干净净。
木盒之中另一张纸是翊亲王的举荐信,举荐雍州钟离绝入国子监就读。
这一刻,钟离绝忽然就明白了汀云姑娘口中所说的谋划,他抬眸望向漫天纸笺,所见之景都是小殿下对他的偏爱与维护,他泪湿衣襟,低声喃喃:
“我究竟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