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绝哑然,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这姑娘先前在牢中还知道自伤保持清醒,这会倒是毫无防备起来。
钟离绝小心翼翼地挪开她一根根手指,而后妥帖将她手放回被褥下。
贺倾来得极快,一进屋中便瞧见这幕,她眼中闪过数中情绪,是震惊、是艳羡、是不解。
她垂下眼帘,掩盖所有,给钟离绝行礼后,便替这位姑娘把脉。
“禀少主,这位姑娘中的是软骨散。”
顾名思义,是令人意识溃散、周身乏力的下作药,若是中招不解,则是完全失去行为能力。
药效虽猛烈,但时效不长,一个时辰后便也散了。
“只要看好这位姑娘,想必并无大碍。”贺倾细细替她检查时,发现她指尖、舌尖均破,一一上药,为她庆幸,若不是这样,想必早已失了理智,没能酿成大祸便是万幸。
钟离绝颔首,“今夜还需你在外间候着,以防有她有不适。”
贺倾收拾好医箱准备退出时,猛然听见这样一句话,怔愣一瞬后,随即应下。
她躺在外间小塌之上,百思不得其解,里头那位姑娘便是少主匆匆要救的人吗?
她自出生便在钟离府上长大,因医术精通,破格进入南都别院,多年来,她可未见过少主对谁如此上心。
夜间南都风雪更甚,室内炭盆中银炭透红向外散发暖意,灯火摇曳,床榻之上棠昭的脸颊绯红。
呓语不止,难受至极。
直到将明未明之际,棠昭药效也尽数褪去,贺倾瞧过,已无大碍。
钟离绝心安下来。
外头传来牧安凌乱急切地脚步声,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他即便年岁尚小跟在少主身后,行事不够稳妥,可也从未出现过现下这般不规矩的时候。
他没来得及敲门,一看见少主,很想说话,可嘴抖得不成样子,先将手中小心捏着的两封信递给少主。
“少......少主,寂空大师,他,他来过。”
牧安缓了缓,将此事娓娓道来。
他陪自家哥哥牧平解决完那畜生后,回别院后,便先行洗漱一番,总不能满身血腥来少主面前伺候。
少主此行只带了二十人来,兄弟们分了两班值守,牧平牧安兄弟二人一番折腾过后,从值守兄弟口中得知少主与贺倾均在正院中照看棠姑娘,他们便在正院外一人倚着一根柱子假寐。
正逢此刻闲暇,晓离军纷纷七嘴八舌地同牧安打听这那位神秘的棠姑娘,哪里还有一丝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模样。
“话说,你真不知棠姑娘为何在马车中?”
牧安摇头。
“会不会是趁你不留神时,钻进马车的?”
牧安摇头。
“少主之前是不是就认识棠姑娘?”
牧安:......我上哪知道去。
“少主怎么说棠姑娘是义妹?什么时候的事啊?”
晓离军素来耳力非凡,当时钟离绝也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各位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不是今日才认识吗?”
“是啊,是啊,棠姑娘当时还将少主当做歹人呢!”
牧安扶额看天,他就不该出现在这儿,想着脱身,牧平看出弟弟窘迫,假装轻咳一声,假意呵斥,“好好当值,当真都是闲着不成。”
牧平作为晓离军统领,话极少,与牧安那话痨性子截然相反。可但凡发话,晓离军无有不应的。
牧安也不敢多待,想着赶紧回厢房歇着,下半夜再来替值,再醒来时,便觉出不对,身下有东西,翻身坐起来,朝床榻上一看,赫然两封信正置于中央。
他拿起一看,一封是:钟离绝收;一封是:棠昭收。右下角均是寂空二字。
这这这,他躺下之前,这床榻之上分明什么都没有,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脑子一片空白,直奔正院去。
钟离绝听他说完,叮嘱贺倾照看好棠昭,径直去前厅询问晓离军,得到的回复是,无一人进府。
棠姑娘出现得本就蹊跷,还有那说不明白的符纸,以及眼前凭空出现的两封信,钟离绝愈发觉得这桩桩件件似乎都超出常理之外,他忽然想起世人常说的那句话
“寂空大师道行深厚,想必早已进入天人之境。”
他长久凝视着另一封不属于他的信,上面赫然落着棠昭二字。
原来她唤作棠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