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稍等。”谢景澄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方才光想着要试探杜沁然,急中生智却选了个下下策。
杜沁然原本也许还不会留意那个木盒,可如今被他点破了,等下出去时自然而然会瞧上一眼。
谢景澄向来是云淡风轻勘破他人漏洞之人,谁曾想如今也做了此等漏洞百出之事。
终是第一次被乱了心曲。
在杜沁然的目光中,他斟酌着道:“夫人可否帮我拿一床被子?”
杜沁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没必要。还是说,你要裹着被子去宴会?”
干嘛,cos木乃伊吗?
谢景澄清了清嗓,含蓄地发出了邀请:“夫人,不知我今日可否与你同床共枕?”
杜沁然:!!!
在杜沁然整理床上用品的功夫,谢景澄推着轮椅先行出了外室,“啪嗒”一声轻响阖上了木盒,心底的石头也终于随之落地。
半晌后,杜沁然终于扭扭捏捏地抱着被子出来了,白净的脸庞红晕还未完全消散,不敢看谢景澄,低着头快步出了房门。
杜沁然把被子往旁边的阿墨怀了一塞,细若蚊蚋道:“帮我把这个放去揽月居吧。”
阿墨捧着被子呆呆抬头,反应慢了两拍地慢慢问道:“夫人您说什么?”
语速和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有的一拼,都慢得令人心焦。
杜沁然吸了口气,放慢了语速重复了一遍:“这个,揽月居,可?”
连比带划,指了指被子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
阿墨张大了嘴巴,问道:“为什么要放去揽月居?”
杜沁然:....... 他这么问是想让她怎么回答?说她今晚要和他们谢二爷进行生命大和谐了吗?
她委婉道:“新婚夫妻总得培养培养感情的,你懂吧?”
阿墨“啊”了声,看了看杜沁然,又看了看推着轮椅出门的谢景澄,恍然大悟。
他大声说道:“二爷和夫人今晚要同住了!”
大白嗓一扯,原本或浇花或扫地的仆人都动作一顿,露出了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姨母笑。
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但是!他们今晚可能的确要做一些羞羞的事!可也没必要吼得全府皆知吧!
杜沁然万分羞赧又没法和智力不健全的阿墨计较,只好默默红了脸。
她脸上燥热,侧头撞进谢景澄含笑的眼眸时,更是脚趾都险些抠出了一个新的太尉府。
在所有人暧昧不明的微笑里,杜沁然硬着头皮扔下了句“要迟到了”,就大步流星地往府外走着。
夕阳西下,澄暖浪漫,谢景澄盈满笑意的字眼被吹拂的微风送到了杜沁然的耳边。
他嗓音温柔,笑着说:“夫人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背影被余晖拉长,重叠在了一起,竟有几分相依相偎的意思。
而彼时的杜沁然还不知道,舆论在王府内发酵起来会是怎么一副盛景。
***
宫宴。
尽管经费严重不足,但林若寒等人还策划得像模像样的。
歌舞升平,宫人们踩着鼓声在翩飞的水袖里鱼贯而入,呈上满桌珍馐美酒。
杜沁然刚一踏入殿门,就听到了阿里乌的熟悉暴呵:“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杜沁然:......
可真是个高自尊的老哥呢,呵呵哒。
不论如何,这场众人翘首以盼的接风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开场依旧是领导致辞。
皇帝一脸假笑地说了堆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就是欢迎柔然使者的到来,希望两国友谊长存云云。
杜沁然直勾勾看着眼前色泽诱人的闷牛尾,眼睁睁看着它从热气腾腾到逐渐变凉。
食物都拯救不了她的性质,杜沁然拉过谢景澄宽大的袖子,悄咪咪掩面打了个哈欠。
谢景澄见状,默默往杜沁然那侧挪了下。
同样在开小差却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林若寒:哟哟哟哟哟。
就在这时,几人却被皇帝点名了。
“谢景澄及其夫人对使者不敬,朕已经严厉教训过他们了,想必他们也已知错。谢景澄,不若你们夫妻共同敬使者一杯?”
谢景澄坐于轮椅,挽起袖子给二人面前斟了酒,端起酒杯向阿里乌长鞠一礼:“先前是谢某有眼不识泰山,好在使者宽宏大量不与我等计较,还望今日的接风宴能让使者尽兴。”
原本还想借机发难的阿里乌被扣了这么一顶高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气哼哼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原本是个能让杜沁然暗戳戳感到很爽的场景 —— 趾高气昂的人被迫认栽,放在平日里她恐怕做梦都能笑出声。
可如今,她看着被体贴得只斟至半杯的酒,又侧眸看了眼将酒一饮而尽的温润男子,竟丝毫分不出心思给阿里乌这个外人。
谢景澄他真的很好很好。
杜沁然想,人生中果然还是不要遇见太好的人。
恐怕她以后回到了现代,也会注孤生了:
在这个历史上的不知名朝代,她已经遇见了温柔进骨子里的冷月。
可惜明月高悬,她能在几千年后仰头与他看着同一轮明月,却无法揽月入怀。
——冷月很好,但她无法私有冷月。
可偏偏从此看到的芸芸众生,皆不如他。
杜沁然有几分恍惚地喝下了杯中酒,女眷特供的果酒愣是被她囫囵品出了苦涩。
她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杜沁然心想。
不知不觉中,宴会一点点推进着,酒过三巡后气氛渐暖,大家也都逐渐放开了手脚,臣子间热切攀谈着。
抽奖环节更是将整个宴会推向了高潮。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我们与柔然友欢聚一堂,不胜荣幸也万分雀跃。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让我们揭晓今日的礼品花落谁家!”太监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