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记得子房,是韩国人?”
这算提醒吗?司念在心里哼了声。
“曾经是。”张良简单地应了一句,手指捏紧了衣袖,不再提到别的。这是他一生之痛,他曾为此找过项梁以立横阳君成为王,现在再无暇顾及这些,只为了汉王的天下。
“张夫人,也是韩国人?”
“曾经是。现在是汉人。”
汉王笑了,对张良越发偏爱,对司念也很尊重。他不由得想:如果我手底下的这些人,能都像你们一样明事理就好了。
张良提起了荥阳的战事,汉王听了以后心里也不再那么烦恼排斥,毕竟乐观点想,能和楚军对峙那么久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好事了,总不是像彭城那样一败涂地。至于想割地求和的事……那就装模作样继续和楚军谈一谈,到了该打的时候,一点也不能退让,再和彭越配合一下恶心恶心项羽。
不久前,张良已经逐渐意识到,对峙总是需要一个结果的,不可能就这样无休无止地僵持,想要站到最后,必须要创造机会打破平衡,让胜利的天平慢慢朝汉军倾斜。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他眸色冷峻如刃,缓缓开口:“臣有一提议——我们在楚军的探子,这段时间重点打听范增的动向,包括但不限于他提出的意见内容、是否带兵、日常作息,还有项羽是否采纳他的建议,若未采纳,最好能探听到理由。如果还有余力,其他将领的事情,也都要打听。”
汉王不问张良此番具体的目的,直接麻溜地叫人去安排了。
司念侧头,与张良眸色相交。她知道张良要做什么!因为当年回到霸上时,张良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打算!
他一出手,目标就是对方的心脏!
与此同时,楚军的大帐内,范增一边闭眼休息,一边听着探子给来的情报。
“汉军将领这几月来一直在谈论议和之事;韩信木婴渡河破魏主力,曹参率军连下魏地五十二城,虏魏王;萧何在关中,立县邑,制法令,筹兵粮……”
“张良呢?”
“散步,练剑,睡觉,带孩子,陪老婆,偶尔和汉王聊天说笑。他的病看起来已是全好了。”
“聊天的具体内容呢?”
“不知道,他每次只带着他老婆一起去,我们的人再靠近一点,就会被他们发现。”
“下去吧。”真的是……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范增明明记得,在彭城那日,自己算准了汉王八面受困,插翅难飞,哪料西南一阵大风,硬生生给汉王开出了一条生路。
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他算准了天,却算不到人。
就跟鸿门宴那天一样,他谋划了一切,就是没料到汉王和张良竟然都能活着回去。
其实,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天没算到的,人可以做到。
人定胜天。
卫庄作为项羽的老师,他一直不解的是,逆天改命,必折寿数,更何况改的是一个王的气运!为什么张良一心复韩,却跟刘季他们混在一起?这些地痞流氓值得他这么做吗?
张良想,他值得的。
当年一身狼狈的刘季,可以用一个阳翟借了他三个月,如今他可以用自己的二十年,换大汉一片江山!
他和司念从汉王营帐中出来,一起坐在城门的最顶上,故意朝那些跟在远处的探子们挥了挥手,把他们弄的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极目远眺,芦花千顷雪,红树一川霞。太阳落下的地方会变成黑夜,可同样有些地方,会迎来新的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