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相聚在一起,最终也一定会由于命运,分道扬镳。
“天明,你没有错。可你的朋友,是汉军的敌人。”盖聂也是侠,并非是要走王者路去争夺天下,他只是站在汉王这一边,做汉王的护卫。
所以他说的是“汉军”,而非“我们”。
个别字句之差,指向的完全是不同的意思——汉军是汉军,盖聂是盖聂,汉军要围剿楚军,而盖聂是侠,他不会。
所以盖聂前来阻止天明,也是以侠的身份。
侠是什么?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论是楚军,还是汉军,都是天下的子民。
司念和张良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早就拥有了捕捉人内心的敏锐,瞬间揣度到了盖聂话中最深一层的意思,又蓦然联想到——无论汉王境遇如何凶险,盖聂出手时也很少夺楚军之性命。
盖聂,一定会用各种办法让天明离开此地,最简单有效的,就是动武,可是现在的天明,没人知道他武功几何。
于是她右手按上了剑柄。
不出她所料,盖聂对天明说道:“天明,五千人围攻两百人,结果显而易见。即便这五千人没了,汉军还有七十万人。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徒增伤亡?”
“大叔,你不要拦我!”天明双目赤红,真气四溢,额上青筋暴起,握剑的手在颤抖。
一边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边是他最尊重的亲人,不管他怎么选择,都要放弃一方,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最终,他手中的利剑缓缓提起,指向盖聂的胸膛。
“天明,我必须要拦你。”
渊虹出鞘!
面对盖聂,天明必须全力一击!
剑起!
长虹贯日!碧霞当空!
剑落!
噗!
有血溅上脸颊。
谁的血?
滚烫地、粘稠地、顺着剑刃滴落在天明的手上。天明懵了,脑海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他不敢睁眼,好像只要闭了眼,刚才就什么也没发生,眼前的这一切,也不是真的!
为什么!
天明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为什么不还手!
天明,你今天来,没有用你的墨眉,也没有用墨家的剑招。你到底还是一个侠者,谨记着墨家的教诲。
天明,侠道王道两条路,一个快意恩仇,一个只分生死。
盖聂向后倒去,胸口血涌如注。要是刚才司念出手再慢一点点,天明的剑会直接刺穿盖聂的心脏!
司念此时管不了周围的一切,只顾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枚药丸,给盖聂塞下,用内力,护住盖聂的心脉。
两年里,她试了千次万次,试着去救各种各样绝没有必要再去救的人,终于,以前她觉得救不了的人,她会救了,觉得治不了的伤,她会治了。
盖聂的血很快就止住。
“他活下来了。”司念坐在地上疲惫地说,“蓉姐姐,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了。”
天明在一边,长跪不起,放声痛哭。
项王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原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於心乎?”
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馀创。
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
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
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
天明朝东方眺望,目送了少羽最后一程。
张良听闻项羽自刎,心中微微凄然,然后朝韩国的方向一拜,将手中酒倾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