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蔓!快回来!要下雨了!”
莎蔓收回望向玛利亚之墙的目光,从树上跳下来,大声回应:“好的!夫人!”
深秋的雨丝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冰凉,莎蔓搓了搓手臂,快步走到了卡露拉身边。
“我来吧。”她接过卡露拉手中的篮子,毫不犹豫地夸赞道:“夫人挑到的蔬菜总是这样鲜嫩,就像夫人一样,让人一见就能想到清晨的露珠。”
卡露拉嗔怪地笑看她:“真不知道这些甜言蜜语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该不会是杰克那小子吧?”
“他?”莎蔓略微思索,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说那个金毛小子?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子听说从训练兵团毕业,加入了调查兵团,好像还参与了此次壁外调查。
前路上起了朦朦胧胧的雾,而且赶早市买到的蔬菜也要趁着新鲜吃掉,莎蔓不再多说,催促着卡露拉赶紧回去。
这是西甘锡纳区十分平常的一个早上。
在等待卡露拉煮饭并叫醒艾伦的间隙,莎蔓又跑到了家门口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眼神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
她来到这里也有三年了。
说实在的,耶格尔夫妻对她还算不错,换句话说,他们愿意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善良。
有时候她觉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错。
不远处从雾里穿出来一个身影,莎蔓跳下树,目光恰好和格里沙医生对上。
她眨眨眼,转身大喊:“夫人!格里沙医生回来啦!”
卡露拉听见喊声,带着温软的笑意打开了门,身上还系着围裙,亲切地给了丈夫一个拥抱:“亲爱的辛苦了,我做了些汤,暖暖身子吧。”
莎蔓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格里沙不动声色地挡住莎蔓的目光,彻底遮盖住了卡露拉棕色的发丝和带着烟火气的衣角。
他低下头和妻子碰碰额:“卡露拉,谢谢你,今天可真冷。”
“谁说不是呢。”卡露拉贴心地安排他坐在餐桌旁,一边忙忙碌碌地上菜:“劳拉小姐没事吧?高烧不退可真是要人命。”
莎蔓插嘴:“肯定没事,看格里沙医生的表情就知道,劳拉小姐一定已经脱险了。”
卡露拉顿时宽慰了起来:“也是。”
但是格里沙·耶格尔其实一直都在绷着脸。
不过莎蔓也习惯了,自打她第一天来这他就是这副样子,在她面前尤其,卡露拉说了几次也见没效果。
所以她时常觉得这位医生肯定知道些什么。
用完餐,莎蔓自觉主动地出去捡柴,给这家人留出温存的空间,也好减轻些生活负担。
或许她真的应该把杰克上供的钱都拿走。
莎蔓叹气。
叹气不只是因为自己错失了一笔财产,还因为后面跟上来的格里沙医生。
“你来自墙外。”他用肯定的语气,以及审视的目光:“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莎蔓扬起眉梢,甚至有些欣慰,三年了,格里沙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她第一次见格里沙就觉得违和。现在想来,那是一种类似知道一切的疲惫,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能问出这句话,你肯定也来自墙外。你又有什么目的?”
莎蔓弯腰,从树底下的枯叶堆里翻出来根干燥的树枝,后背似乎完全没有设防。
周围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有些树木也不过才几米,剩下的也都是些灌木丛,是完全对他有利的地形。
真是,他又在担心什么?格里沙自嘲地摇头,莎蔓不是调查兵团的人,也没有立体机动装置,况且卡露拉和艾伦就在家里,他又不能干什么。
除非莎蔓也来自那个地方,他的故乡。
于是他在手心里藏了把小刀。
他的声音平稳,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如你所见,我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没有什么目的。”
“我也一样。”莎蔓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把头发捋到耳后,展颜一笑:“卡露拉夫人很温暖,我很感激她。”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只是暂时呆在这里。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
她挥挥手,迈步向更远的地方走去:“回去多陪陪卡露拉和艾伦吧,她们很担心你。”
格里沙突然感到一阵寒恶,但站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回去,不再追问。
莎蔓脚步慢了下来,停在原地吐了吐舌头。
骗人的,格里沙刚才要是动手,她一定会抢先在第一时间把他杀死。
这可是羂索大人教给她的第一课。
在格里沙离开后,数只低级咒灵渐渐消散。
真是难办,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未发现哪怕一只咒灵,这三年里也只好不得不接受这个世界不再存在咒灵的事实。
在结节里消耗掉的高级咒灵已经不会再回来,她也没有办法补充,只剩下一些不入流的低级货色。
好在还有几只能用。
莎蔓摸摸手底下白色的大鸟,让它去玛利亚之墙外不太远的地方飞两圈。
虽然没有咒灵,但取而代之的是吃人的巨人,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和咒灵很有几分相似。
比如被杀死后尸体和血液都会渐渐消失,都会毫无意义地捕食人类。
咒灵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群墨绿色的身影,正在向城门口移动。莎蔓飞速把背篓放在了小院里,自己跑去了城门。
她到的时候驻扎兵团的人正在下放缆绳,一丝血腥气混着马蹄扬起的灰尘从门口的缝隙里透进来,不多时就出现了表情沉重的一群人。
飞扬的自由之翼染上了鲜血,她的视线对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
又是他。莎蔓撇撇嘴,在人群里扫视、寻找着什么。
她没看到那个以前每次放假都热情地来找她的小金毛。
莎蔓“嘁”了一声,从人群里隐去身形,也就没看到埃尔文精准投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