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岳雨拾从福心院出来,抬头看着今夜月黑风高,心想此时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她如往常一样,练功至深夜,等到众人都睡着之后,飞身离开了国公府。
这些天她找到了一些线索,据说有个在宫中服侍了几十年的老内侍,获得恩赏得以出宫养老,宫禁森严,她不能亲眼证实皇帝身上疤痕,就从身边人打听起。
她按照从黑市买来的消息,翻到老内侍现在的居住的地方,一路上挑着暗处行走,倒是没有遇到巡夜的军士。
老内侍出宫之后和一个侄子生活在一起,在隔壁单独置办了一个小院,这倒是方便了岳雨拾的潜入。
刚刚打开老内侍的房门,就看到他已经坐了起来张望着,低声问了一句:“谁在哪里?”
屋里一片黑暗,老内侍不慌不忙的下床点燃了油灯,十分自然的招待门口的岳雨拾坐下,自顾自地说到:“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没睡过一个安生觉,要时刻警醒着主子的吩咐,如今出了宫,却也过了能安睡的年纪。”
岳雨拾看着眼前的老内侍,说明了自己想找他问的事情。
老内侍听完吃尽杯子里的冷茶,眉眼也不抬,问着眼前之人:“我将这些告诉你,对我有何益处?”
对于老内侍提出的问题,岳雨拾并不吃惊,真挚的回答老内侍:“我来找你,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先提要求,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看岳雨拾的态度,老内侍心中的戒备放下来一些,自我介绍:“小老儿姓苗,侠士可以叫我苗老头,在宫中伺候了几十年,虽不是各位贵人身边的红人,但是也算对宫里的事有几分熟悉。”说完停顿了下,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小老儿在宫中数十年,进宫前的事情也都渐渐忘了,只一件事,我是昼夜不能忘怀,如果侠士能帮我解决,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炷香之后岳雨拾从苗老头家中出来,一边盘算着如何能完成他的条件,一边疾驰返回国公府。
路过一家民居,因为心不在焉,碰到了屋顶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没想到屋里立即有人出来查探,看见岳雨拾背影之后立马开始追逐。
见此情形,岳雨拾也明白自己闯到别人的秘密之中,被人当作故意前来查探之人,要是被对方抓到,免不了麻烦,想到此处岳雨拾加快脚程,却始终无法甩脱身后之人,干脆停下来将事情说清楚。
片刻,身后之人就追了上来,因为匆匆追赶,来人脸上并没有遮挡,岳雨拾看着感觉有些眼熟,奈何晚上的光线太暗,一时间也不能肯定。
来人站在一尺之外,开口呵斥眼前的岳雨拾:“刚刚是你在鬼鬼祟祟地偷听,有什么企图?”
岳雨拾想要说明自己只是路过,对方却不相信,几番交手下来,岳雨拾确认了,这人是宋绍棠久不露面师父——神偷“夜风”。
没想到他到了京城,她就说之前三天两头出现的宋绍棠这几天没有出现,原来是师父来了。
之前老爹与夜风打交道的时候,岳雨拾见识过他的轻功,也想不到对方的功夫居然也不错,于是她干脆叫出他的名字,夜风听到她叫破自己身份,也放缓了攻势,想要看清对方是谁。
好在夜风长年行走在黑夜里,不一会就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对面的人,停下手爽朗一笑说:“原来是岳家侄女,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几年前岳万岷为了追查当年那些人找到了夜风合作,岳雨拾也得以和他相处了几个月,那是岳雨拾年纪还小,难为他还认得出来。
两人谈话间提到了宋绍棠,夜风说自己已经见过徒弟了,简单寒暄几句,因夜风还有事在身,也就互相告辞离去了。
夜风临走时交代了一句:“岳家侄女,我还得说一句,今日你路过那间房子,无论你听到还是没听到什么,我就当你没听到,万一日后有任何风声透露出去,你可就惹祸上身了。”
岳雨拾知道这番话也是为自己好,欣然道谢后目送他离去,转身去了另一处地方。
那是今晚苗老头所说的地方,据他所述这地方妹妹曾经卖身的地方,他出宫之后也找到过这里,结果十年人事几番新,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几十年了,故人早已不见踪影,只能无奈离去。
苗老头进宫前原本也是这京城中的普通人,乱世之中,普通人总是更为脆弱些,那几年不同势力轮番入主京城,苗老头家被战火折腾得不轻,他上面的几位兄姊都没站住,到当今李氏打进京城的时候,苗家只有苗老头和一个妹妹活了下来,好在高祖体恤民情,苗家总算过了些安稳日子。
可好景不长,苗老头的父亲外出做工时被人诬告偷了主家的东西,作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为了救他出来,掏空了全家所有积蓄,一家人流落街头。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年后苗母因为劳累过度患了重病,为了治病,苗家小女儿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侍女,治了两年苗母最终撒手人寰,家中只有父子俩相依为命,身上还有一屁股债,苗父原想挣钱将女儿赎回来,昼夜不停做活,买了女儿的那家人却早已搬离,不知所踪。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之后又是历经波折,最终逼得苗老头卖身入了宫,在宫中一待就是几十年,苗老头说他只有一个愿望,一是想要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
这些年来苗老头经历世事,最终陷于宫中,如今虽然出宫,但是多年侍候主子的活计已经让他身心俱损,已经没有心力去亲自寻找,只能抓住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比如主动找上门的岳雨拾。
这事对于岳雨拾来说,打听起来也有些难度,她在京城中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老爹告诉她的那个买消息的黑市,但是这种消息也不一定能买到。
岳雨拾看着眼前显然已经败落许久的门庭,只叹自己又给自己揽上一个大活,现在自然不是打听事情的好时间,恰好一队巡夜的士兵路过,她只能先行离开。
来到黑市,将自己想要的信息告知,交完一半费用,岳雨拾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小包陷入了缺钱的困境之中,两次交易下来,往日的积蓄和这段时间的工钱全都耗费在这里面了,只希望能够有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