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罢了。
林亦玟算了算手上的钱,除去日常开销以及留给母亲看病的预算,还需要偿还因解决父亲酒驾事故赔偿匆忙向一位常年合作伙伴借的私款,确实是还差一些。
好在她的亲爹在人生最后一程没伤到人,只是撞坏了别人的门店,但损失和翻新加起来也赔了不少。
确实是人生低谷啊。
不知道能和谁开口。
林亦玟直接把车开到了市北的殡仪馆。
林父的骨灰还存放着这里。
小的时候自家人开玩笑,父亲就常说着未来要和母亲一起合葬。
可是这位毫无责任心的一家之主承受不住经营压力半夜酒驾去世了,还在生前把名下财产转给了外面的莺莺燕燕。
母亲扬言:“绝对不和出轨的男人葬在一起。”
同为女子,林亦玟自然是理解并会努力达成母亲的心愿。
只是她现在觉得压力很大。
“躺得可好啊,活着的人可累了。”
林亦玟站在父亲的相片前叹了一口气,“您还记得一零年家里也遭遇过一次经营危机吗,那时候四处借钱结清了监管局的罚款和下游商户的赔偿,您还扬言以后一定诚信经营。”
“怎么后来又开始耍心眼儿了呢。”
“现在好了,公司的账户到处漏风,保不住了。我已经尽最大能力给您清理干净了。”
“不过,您的本性就是如此吧。不好好经营,也不好好做人,总是对规则心存侥幸。”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句话路上随处可见吧,您不识字?”她看着照片冷笑了一声,“行吧,我就当您是故意的了。”
林亦玟自小和父母的关系都不算亲近。
父亲常年不着家,母亲独自操持着公司的日常运营和家庭的各种开销,同时又是个骄纵的大小姐脾气,不算好相处。
还好高中以后终于能如愿以偿住校了,才稍微脱离了些许家里的掌控。
可惜也没能留下多少好的回忆。
她并不想哭,只是感到疲惫和困倦。
靠山,山倒。
人啊,果然只能靠自己。
还是要尽快找个工作,家里一直这样只出不进,心里总是感到不安。
又想起了上周在知一资本的面试。
不能再这样任性了,现在自己那点没用的面子根本无法果腹。
她还要对母亲负责。
外面下起了初春绵绵密密的细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
林亦玟在殡仪馆的停车场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绝大多数表情凝重,除了一些以为是来春游的孩童。
她坐在车里,思绪放空,看着手上花了不少价钱买来的戒指,长叹一气。
傻子,穷成这样了还去买个没用的铂金圈,就只为了在某个人面前过得去。
真是病得不轻。
林亦玟拿出手机搜索顺路的金饰店,想着回去路上把这个冲动消费给低价处理了。
要不,打个电话去知一资本问问?
过去再怎么不愉快也算是有点交情,江一铖总归是要考虑一下再拒绝自己吧。
就算天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高贵的江总点头,这工作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毕竟是科技类赛道的投资,最近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项目做好了钱可不会少。
没想到自己竟然混得这么惨。
还真要去求江一铖。
林亦玟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车内的安静空气就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
是市区里的座机来电。
想着也到了下午的工作时间,或许会是面试邀请。
林亦玟赶紧接起电话:“喂,您好。”
“林女士,您好,我是知一资本的郭镇杰,我们上周见过的。”对面人语气轻快:“关于这次工作机会,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是江一铖公司里那个年少的郭总监。
林亦玟轻愣了一下。
哈?
考虑什么?
自己是还有资格考虑的吗?
林亦玟脑海里的各种利弊权衡极速闪过。
小公司是挺好的,灵活性大,薪资估计也可以谈。
而且江一铖不久之后也要结婚了。
结就结呗。
大家都是已婚,年少那点不成熟的玩笑话早就翻篇了。
何必在意。
立出去的人设不好改,林亦玟语气诚恳:“郭总监您好,知一资本的工作机会自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只不过我目前的情况公司能接受吗?本职工作自然也会做好,但可能没法过多加班应酬,未来两三年可能还要频繁请假。”
郭镇杰的话语间倒是带着些惊喜的意味:“当然,公司珍视每一位人才,也十分注重员工的工作生活平衡。结婚生子嘛,人之常情,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您愿意,明天可以来公司详谈,包括入职后中长期的工作方向及薪酬福利。”
林亦玟笑,管它什么工作,先去再说。
“可以的,麻烦您安排了。”
“客气了,林女士,地址您来过了,元景大厦十五层。明天上午九点方便吗?我们主管基金板块的周总会和您详细说明后续的工作安排。”
“好的,谢谢了。”
“不客气,明天见林女士,欢迎您加入知一资本。”
林亦玟半信半疑地挂掉了电话。
也是福祸相倚啊,这年头竟然还有工作主动送上门来?
不多心了,江一铖作为老板都不介意,自己一个清贫的打工人在犹豫什么呢。
明天去把薪水谈高点,把年假也搞长点。
趁机坑他一笔。
林亦玟松了松手上的戒指,犹豫了会儿又认真把它给戴好。
小公司的背调应该不严。
实在不行,赖几个月再打包走人呗。
就戴着它上班!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