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门前。
长长的马路望不见尽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向远方疾驰。
月色如水,路边金色路灯的光与月光交替打在驾驶室男人的脸上,让他的脸也如光影般不断变幻。
“你要带我去哪?”苏沫坐在副驾上转头看着男人的侧脸。
从侧面看,他鼻梁越发高挺,下颚线如刀锋般鲜明,比例完美。
“先去商场换身衣服吧。”顾怀屿转头看了眼女孩,她的身上已经重新换好了一件舒服干燥的运动服,而他身上仍是湿淋淋的。
他脱了外层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打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肌肉的轮廓,线条流畅匀称。
也许是车内的空间太小,苏沫觉得有些不自在。
脸上折腾着热气,不知是被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晕染,还是被爸爸方才一巴掌打的……
苏沫悲凉的自嘲一笑,目光不敢在男人身上停留,于是转头望向窗外。
马路的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树木,在夜色中只留下黑色的影子。树影飞快向后掠去,将长长的马路连成一条树影造就的隧道,从光明到黑暗,再到远处路灯如繁星般的光点,不知道会驶向哪里。
苏沫突然突然有些恍惚,这光影变幻间,就像在穿越一个神奇的时空隧道。
轻轻闭眼,然后睁眼,就会突然天色大亮,整辆车都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的世界,再也没有那些痛苦烦扰……
“累了吗?”但显然,顾怀屿误解了她闭眼的举动。
“还好,只是……有点乱。”苏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顾怀屿,又很快转向窗外。
她没有看男人,而是盯着那些黑漆漆的树影:“谢谢你。”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车内安静,所以顾怀屿还是听得很清楚。
苏沫心情不好,他完全可以理解。
对于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和爸爸妈妈一起组成的小家庭,就是占据她人生大部分世界的唯一。
家庭永远是大部分人的软肋,所以原生家庭造成的创伤,才会那么难以治愈。
顾屿安自己又何尝不是?
从过去到现在,从上辈子走到这辈子,母亲的死让他的心时时刻刻都被烈火炙烤着,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曾经的他稀里糊涂,只一心放在工作上,完全被蒙在鼓里。
现在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自然要查出那些埋藏着的真相,为自己报仇,也为惨死的母亲报仇。
这条道路布满荆棘,每知道得多一点,带来的只有更大的痛苦。
但顾怀屿不会放弃。
仇恨,刻骨的仇恨支撑着他,让他无所畏惧的继续前行。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沉浸在各自复杂的思绪中。
过了一会,苏沫才深吸口气,迟疑的开口:“你……你就这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直接带走了,没关系吗?”
其实她原本是想说‘抱走’的。
话到嘴边,又有点不好意思。
男人的怀抱坚实有力,抱着她稳稳当当,对于那当时陷入绝望的苏沫来说,就像是一尊可以遮风挡雨的天神。
但他只是来参加苏家宴会的宾客,不该掺和进苏家这些狗血的家事的。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顾怀屿柔声安抚女孩:“顾氏集团的名号,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十分管用的。”
“你也不需要对我说谢谢。你以前帮过我,我现在报答你,这都是应该的。”
是啊,小的时候她曾经在青山医院的池塘救了他,现在,他也在泳池里救了她一次。
有时候真的让人不得不感慨,缘分的神奇。
苏沫心中微动,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垂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闷闷的:“只是?你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才刚见面,连话都没说,就这么直接走了?”
明明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想要认识他呢。
“我只是,觉得你大概不想再继续待在那里了。”
顾怀屿的声音很温柔,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苏沫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根羽毛拂过。她的头望向窗外,所以自然没有看到,悄无声息中,男人的头顶又再次出现了那串会发光的透明数字。
不知何时,数字已经从上次见面时的42掉到了35.
也就是这段时间发生得事情太多,让苏沫一直心神不定,不然她应该早就可以看出这些数字升降的反常。
顾怀屿说得没错,当时的苏沫的确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痛苦,难堪,绝望,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早就让她陷入崩溃。
爸爸怒火中烧的脸,苏软软惺惺作态的表情,那个当着众人面的巴掌,那一声声责骂,以及周围宾客们或吃惊,或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都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剥光了毛的猴子,只想逃到地心深处。
没有人意识到她的窘迫,只有顾怀屿看到了。
现在的苏家对于苏沫来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温暖快乐的港湾,而是地狱,充斥着阴谋的地狱。
自己要怎么做?
自己又能怎么做?
头再一次疼了起来,苏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逼进死胡同的、穷途末路的囚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犯了死刑;她渴望改变这一切,却找不到出路。
苏家的庄园说是在城郊,但那是二十年前的城郊。
近几十年来,华国发展得极快,整个国家都在全速向前奔跑,不但城市扩张,就连农村都全部修了板油路,通了网络。
而当年的城郊,现在也早就成了新区,四周高楼林立,地铁,学校,医院,商场,一个不少。
顾怀屿很快将车子驶进附近的一处商场。
“我去换身衣裳。你要一起下来透透气吗?”
苏沫摇摇头。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一点精神。
顾怀屿回来的很快,他似乎只就去了入口处的男装店铺,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就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