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争斗终于要落下尾声,他不自觉松了口气,士气高涨。正动着这种想法,井上也不再为被他靠在树下男孩儿的安危而惴惴不安。于是当他看到一点红乜向引发这场狼狈争斗的罪魁祸首时,他相当自然地拜托道:“那么这孩子和宗嗣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一下啦。”
“小泉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吧,所以接下来就交给我……”少年神色一厉,眼神炯炯锁定住远处的男人。凭借着出类拔萃的体力,他的速度依然不减。而在这时,皆川却全不避让,鹰隼一样的眼睛在井上迫近时,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胸有成竹来。他的手再一次在胸前掐作鸟头状。
在鸟嘴即将闭合的前夕,一道身影刷地越过井上。在他惊愕的瞬间,对方的刀柄已经气势汹汹地击中他的腹部。笼岛在痛击友军后,顺势将人向后扔了出去,随后她在空中扭转身体,脚掌后滑半步稳住前冲的势头。姑娘一早料到井上必然有反抗的念头,于是眨眼间将方才用以痛击友军的打刀一并投掷出去。
皆川的手印恰巧结成。井上满腹疑惑无处问询,大脑短暂地罢工后,眼睁睁瞧见一点红单薄的身影像被流弹击中一样晃了晃,竟斜着身子脸朝下倒了下去。井上只觉得自己后背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他后知后觉想起这方向似乎是那男孩儿栖身的位置——他们挤挨着向后飞了一段距离,随即那把被笼岛掷出的打刀就贴着他腋下,擦着悲惨地成为他的垫背的小朋友的后衣领,洞穿他们的衣物牢牢地钉在后方的树脊上。
而他现在顾及不了这些。
“小泉——!”
“泉!”
仿佛呼唤同伴的名字就会让她痊愈如初似的,井上和清水同时为这一幕呼喊出声。井上下意识地向前挣动,却被刀锷顶住手臂拦回原地。
皆川拖着一条行动不便的腿,一瘸一拐走向笼岛。后者因为劈头盖脸骤降的痛苦僵直了身体,半边脸埋在泥地里动弹不得。她的呼吸听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翅膀的蝴蝶,吹得脸庞边的杂草簌簌抖动犹如受惊。笼岛的手臂屈折在身侧,像是想把自己的脸从草丛和土腥中解救出来,又像是狼狈不堪地快要原地遁逃。
在井上越发剧烈的挣扎动作下,男人终于将他和那姑娘的距离缩短至零。他低下头,没受伤的左腿踩上落入他陷阱的可怜猎物的后脑,带着恶意用鞋底将她的脸更加碾压入潮湿的泥土中。可供呼吸的空间被再次压榨,笼岛有些呼吸困难。“真可怜,”皆川眯起眼睛感慨了一句,抬头环顾四周,假惺惺地,一改此前沉默寡言的模样,听起来漫不经心地问询道,“怎么?这是打算放弃你们自己的同伴了吗?她刚才可是很努力地想要救你们。”
与之相应的,随着他的动作,井上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他声嘶力竭地试图用语言阻止对方的行为,恨不得从男人身上撕下一块肉。刀身终于从树干上拔出一截,少年素来清澈的绿眼睛已经因为情绪激动而充血发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不知什么时候,清水身上的疼痛和麻痹如潮水一样退却了。然而他没来得及朝同伴跑出几步,就被笼岛的声音制止了。那是他们此前从未在一点红那里听到过的巨大声响。
她的声音依然不乏沉静,但是音量却前所未有的嘹亮,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其中似乎有什么奇妙的力量,在刹那间便同时将两个人都震在原地。
她说:“别过来,不许过来,你们两个笨蛋!”
那双有如生在冷血动物头顶一样的细长眼睛,那时饶有兴味地停下了寻找猎物的行径,视线冷嗖嗖地落在发出如此警告的姑娘身上。独属于夜晚的荒芜穹顶上,簇着一团团青烟似的云,不知是被风从什么地方卷来此处,一团压着一团,拥挤成一层又一层悒郁的深色。碾在笼岛脑袋上的忍鞋被挪开了。
皆川蹲下身,宽大的指节探入姑娘乌黑的发丝间,状似温柔地摩挲了一会儿,然后男人慢悠悠地收紧力道,揪住了笼岛的发根,扯着她的头发向后拽起。嘶声在她耳边耳语,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皆川半是赞叹半是嘲讽地感慨道:“你倒是挺有骨气,是已经做好准备为同伴牺牲了吗?”而后他话锋一转,阴沉而恶意地评价道,“该说你善良还是天真好呢?反正处理掉你再解决他们也是一样的。”
头皮瞬间绽开密密麻麻的刺痛,笼岛却眉头也不曾动一下。皆川始终未能从那张尚还稚嫩的脸上窥见半分恐惧或痛苦的神色,这种出乎预料的现实反而突兀地让一味细若游丝的畏缩与戒备爬进他的脑海,恍惚间什么尖锐的东西电流似地触及他的杏仁核,在大脑皮层引发出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种不寒而栗的冲动一闪而逝,好似雷雨天煞白的闪电。
正是这一丝潜藏的畏缩援助了第九班,因为由它而生的犹疑和猜忌,才让笼岛三人得以幸免于难。
一缕冰凉而纤薄的月光从云层间倾泻下来,透过林间叶片的缝隙洋洋洒洒照亮了笼岛的脸。她素来神色淡如白水的眉目间,水落石出似的漏出一种近乎神秘的笑意。沾连着的某种情绪令皆川在一时间出现正在照镜子的错觉。在她压下的指尖相互触及时,皆川触电一样松开手,急匆匆后跃几步。
为什么那个姑娘能够在他的领域行动自如?为什么她看上去全无痛苦?难道他的术式无法奈何区区一个年轻人?难道她也拥有生得领域?无数疑问接二连三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原本如同微小火星的警戒瞬间蔓延成一场冲天的火海。
“领域展开——万象潜生。”
那时候,原本被他钳制住的姑娘用一种轻得像是叹息,但是却相当笃定的语调呢喃道。
他退得太过急切,以至于坠入笼岛与清水为他编织的陷阱里——在笼岛制止他们前进的同时,清水敏锐地发现了一点红在男人视野盲区递给他的暗语。
清水忍具包里仅剩的锐器,几乎全部命中靶心。
二十三。
皆川此时还未意识到自己被人设计,术式失控的恐惧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而这毫无疑问正中笼岛下怀。她仗着仅剩的体力,利落地翻身爬起,竟比皆川退避的速度更快地逼上前。在清水扔出的忍具掩护下,苦无直刺往男人的左胸。从迟缓反应中回过神来的皆川堪堪用手招架住,刃身遂贯穿了他的整个掌心。
在月轮再